韓岡有意普及教育，但這並不是說要在今生完成，最後能有個幾成的成果，就算是不枉一番辛苦了。</p>

“這……”向皇後沒想到韓岡會有這樣的提議，不論韓岡打算怎麼做，肯定都是要花錢的，覆蓋的人數越多，需要開支掉的錢糧也就越多，“不知宣徽打算現在哪路施行？”</p>

“京中富庶</p>

，可以在京城試行。”韓岡說道。</p>

“恐怕是善財難舍。”宋用臣搖頭，他太清楚那些豪族、富民。從他們手中拿錢，比登天還難。就算一時拿到了，也難有第二次。</p>

“終歸有辦法來解決。”韓岡道。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觀點。</p>

“小學校的事，學士還是先上劄子再議。還有本朝的事，不知學士認為吳衍此人如何？”</p>

向皇後一時不想討論韓岡帶回來的問題，隻得拿起吳衍來詢問。</p>

這是補償嗎？韓岡想到。</p>

吳衍現在是第一任知州資序，進入禦史台綽綽有餘。做監察禦史，隻要一任親民官，有第二任知縣資序就夠了，至於更低一級的監察禦史裡行，甚至隻要是資深京官就夠了——不過這麼寬鬆的進入標準，也常常為人詬病。</p>

但是吳衍可說是循吏。厚生司，以及京城幾家醫院，都需要這麼一個熟悉各方麵流程的事務性官員來主持內部事務。厚生司換了判司事，照樣能夠穩定的運作，但換了吳衍，頓時就會變得磕磕絆絆起來。</p>

不過吳衍是自己的恩主，這一點韓岡從來不會忘記。</p>

這一份恩德，在韓岡心中甚至比起王韶還要更深一層。</p>

王韶用他，是給了他施展才華的地方。而吳衍助他，卻是救了他的性命。</p>

孰輕孰重，自不必多說。</p>

韓岡向向皇後介紹著吳衍：“吳衍為官一向勤謹，無論在陝西，還是在厚生司中，做事都是極為用心。臣記得近幾年來的曆次考評，吳衍至少都是在中上一級，且還有上下。縮減磨勘的次數在朝堂中也是居於前列。”</p>

宋用臣不知不覺的皺起了眉頭。</p>

厚生司由於直麵疫症，最主要的是各地災後防疫的主持工作，而名氣最大的則是世人皆知的保赤局，專司為天下幼兒種痘。在這一事務繁忙，又無可替代的部門，立下功勞的機會都很多，縮減磨勘的機會當然同樣多。</p>

為皇太子成功種痘，特加官一級，賜錢物至千貫；三大王的子女成功種痘，上奏為厚生司官員請功，詔減一年磨勘；京城百姓的子女都完成了種痘，減兩年磨勘。就這麼一減再減，吳衍和厚生司官吏的晉升速度，就快得嚇人。</p>

說吳衍縮減磨勘的次數在朝堂中排在前列，那還真是沒錯。可用來當做稱讚吳衍的理由，那就顯得有些過分了。</p>

但韓岡要為他的恩主說好話，在殿上的內侍，哪個會不識趣的戳穿掉。</p>

韓岡對吳衍感激頗深，他並不打算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阻了吳衍上進的機會。</p>

之前吳衍在，由於積累了不少功勳，連續縮減磨勘的年限。雖然不像蔡京那般耀眼，但本官官階，蔡京升級的時候，他同樣升級，一點都沒耽擱。而且由於資曆上的緣故，多了十幾年官僚生涯，他本官官階比蔡京要高，早就是從六品的屯田郎中了。</p>

即是吳衍在禦史台中表現不佳，但他隻要進去烏台過，那就是資曆，日後升官都能夠借助其力。得授侍製，進入重臣行列，這都不是幻想。</p>

“既然吳衍可用，那就請宣徽忍痛割愛了。”向皇後說道，“殿中侍禦史現今正有空缺，倒也正合適他。”</p>

“這……此事臣不敢多言。”韓岡低頭道。</p>

蔡京丟了殿中侍禦史，回到厚生司任判官，而吳衍卸了厚生司判官，進禦史台任殿中侍禦史。</p>

這個交換實在是絕妙。</p>

韓岡當然不會反對向皇後的這個安排，但也不方便表示讚同。</p>

殿中侍禦史是殿院之長，從來沒有台諫官經驗的吳衍，想要授予辭職，其實並不合適。但還是那句話，就算吳衍失敗了，在官路上同樣是一個成功，這是通向重臣序列的快速通道。</p>

向皇後明白韓岡的顧慮，同時也更對蔡京憤恨不已。</p>

明明韓岡一貫謹守本分，隻在危急關頭才會站出來力挽狂瀾，卻要被小人栽上一個威脅皇宋國祚的罪名，還有比這個更冤枉的嗎？</p>

被蔡京攻擊，韓岡倒不覺得什麼冤枉不冤枉。他的心思，蔡京隻說了一半。隻說了威脅，沒說目標。其實還有一半在等著天下所有人。</p>

至於蔡京，他是個危險人物，為了以防萬一，有機會踩上一腳，何必吝惜抬一抬腿？</p>

韓岡從不小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