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可是並不值得王安石為他高興。</p>

畢竟以趙頊現在的表現，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了。</p>

天子醒過來是樁喜事，但第一句寫下來的話，就是‘皇後害我’。</p>

這基本上就是一個誤解，可是這也確定了天子對皇後的成見已經根深蒂固。</p>

如此一來，這就讓王安石，必須在天子和皇後之間做出一個選擇。</p>

不僅僅是王安石，所有的臣子都必須做一個選擇，究竟是支持皇後，還是站在天子這一邊。</p>

“內禪。”蔡確當先表明自己的意見：“官家的病情現在很明顯，以他現在的情況，也隻能做太上皇了！”</p>

“太子才六歲，可以即位嗎？”張璪反問。</p>

曾布回複道：“又不是讓太子主政，依然是皇後垂簾。如章獻明肅待仁宗。”</p>

“本朝並無太上皇例，這第一次怎麼做？”薛向出言質問。</p>

“先讓太子登基，其他事，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做。”</p>

“這像什麼，哪有這樣的做法！”</p>

宰輔們聚在一起議論著，韓岡雖在其中，卻不曾開口。正如很多人走知道的，他不需要再賣氣力，相反地，可以坐著看彆人辛辛苦苦去尋找機會。</p>

楊戩探頭進來，小聲道：“平章，列位相公，官家醒了！”</p>

爭議戛然而止。</p>

天子雖然在他們心目中離死不遠，甚至已經死亡，可實際上趙頊醒來，宰輔們還是多想聽一聽趙頊還有什麼話要說。</p>

‘是、朕、不、是’。</p>

趙頊就在沙盤上，寫下了讓人心驚肉跳的文字。</p>

這算什麼？想要重新做人不成？</p>

韓岡瞥眼看著趙頊，這時候示弱，向著皇後道歉，其中有多少是屬於心機，又有多少是對失去一切的恐懼。</p>

韓岡無動於衷，趙頊的問題不是一份罪己詔就能解決。最大的問題是朝臣們對其不再有信心。</p>

之前就算是經曆過一次中風，趙頊依然能保證朝政的順利運行。這是趙頊加上宰輔的功勞，但現在趙頊已經不能讓宰輔們再對他的吩咐言聽計從。每一名宰輔，在接到他的詔書後，第一個念頭是想要確定真偽，以及皇後對此的態度。</p>

趙頊對此還沒有清醒的認識，但朝臣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p>

曾布上前半步，“陛下禦體違和多日，今又疾作，為防萬一，還請陛下下詔傳位於太子。”</p>

‘我、無、事。’</p>

皇帝在臣子麵前，少有用我做自稱，隻有尋常麵對家人，才會用一用。現在這是真的急怒在心，什麼都不管不顧了。</p>

可正是這般模樣，讓群臣對其再無一絲畏懼。</p>

蔡確就在床榻邊跪了下來，“陛下，當以天下為重啊！”</p>

有蔡確領頭，其他宰輔們過去叩頭，“陛下，請以天下為重！”</p>

趙頊閉著眼睛不理會。</p>

王安石早就躲到了外殿內，不想與趙頊打照麵，向皇後更是沒再出麵，而是守在偏殿中。</p>

韓岡阻止了想要進一步規勸趙頊的蔡確：“當真想氣壞天子？”</p>

直接給趙頊灌下了醫生摻了罌粟的湯藥，趙頊根本無力反抗，很快又再次睡去。</p>

‘到底怎麼辦？’好幾位宰輔心中都纏繞著這個問題。怎麼辦才能順利的讓天子退位，並將還是小孩子的太子頂上來。</p>

他們得到了答案，一切都要先說服皇後主動出麵。</p>

“殿下？”</p>

“你們找官家，不要找吾。”向皇後避之唯恐不及。</p>

“殿下，可知何事為重？！”</p>

皇後是小君，但小君亦是君。現如今垂簾聽政，行事就必須將天下放在最前麵。</p>

“殿下，當以國事為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