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九)(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2316 字 7個月前

雖說以太原的城防,即便是被趙光義毀壞後另修、防禦力遠不如唐時晉陽的城,可也不是遼人用上十天半個月就能攻破的,但韓岡真是怕了。</p>

這個時代,不僅屬豬的多,就是豬的官員為數也不少應對兵事時,什麼昏招都能出有麵對區區百餘賊寇,獻了牛酒請其高抬貴手的,也有十幾兵卒喧嘩鬨事,就嚇得帶著一家老小離城逃竄的——這後一位還是名門子弟,乃是當今首相的長兄,最讓韓岡心中不舒服的地方,就是這位宰相長兄的姓名居然與他同音。</p>

不給王克臣等太原文武官以信心,以及足夠低的目標,保不準他們就能將太原府丟給遼人。</p>

“隻是樞副,光靠開封的援軍妥當嗎?”田腴追在後麵問道。</p>

“還有河外的兵馬!”</p>

“麟府軍也要調回來了?”田腴知道,在收到石嶺關破的消息之前,韓岡並沒有打算讓麟府軍也擠到太原來,而是另有任命,但現在局勢已經變了。</p>

“王克臣此時必然已經遣人從河外調兵了,救命稻草都要抓,何況精銳冠絕河東的麟府軍?我這也算是順勢而為了!”</p>

河外的情況一直還好,但勝州方向也有消息說遭到了遼軍的進攻,以麟府軍為首的河外兵被牽製,短時間內很難調回來支援河北的兵馬一時也回不來,而且韓岡希望他們能發揮大用處。</p>

但河東軍的主力,大半是在邊境上剩下的,則又大多集中在太原當王克臣將太原兵馬派往河北之後,河東的兵力便極度空虛如果把丟在石嶺關和赤塘關中的軍隊算進來,河東禁軍還能不能湊出個兩萬三萬來,那都是一個未知數這樣的情況下,韓岡不可能再留著河外軍與遼人牽製隊伍。</p>

韓岡進了廳,借著方才田腴所用的筆墨紙張,匆匆寫了幾行大字。</p>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p>

陳豐在旁抻著脖子看了,卻看不明白韓岡的意思。</p>

韓岡依樣簽名畫押蓋印後收入信封,點了一名跟在身邊數年的親信,“借驛馬,將這封信送去府州!”</p>

“這是給折家的?似乎說不通”田腴問道。</p>

“我是在說遼人”韓岡笑著,視線轉到陳豐身上陳豐卻愣著,沒有半點聞言即答的敏銳。</p>

韓岡暗暗一歎,就聽田腴道,“田腴明白了殲滅了入寇的遼軍,失去的土地都能拿回來,還能多饒幾分若是隻想著收複失土,卻不願與遼寇硬碰硬,後患將無窮無儘!”</p>

韓岡點點頭:“基本上就是這個道理!”</p>

為了達成目的,麟府軍僅僅是調派能動用的機動兵力並不夠,韓岡需要的是無所保留的付出隻是將家底都拿出來的折家和麟府軍,甚至有可能連麟府豐三州核心之地都受到威脅和劫掠這就得看折家能不能顧全大局了。</p>

韓岡將折家視為自己在河東軍中的助力,不過若是折家不能在大是大非上作出讓人滿意的決定,過去的交情自是雨打風吹去。</p>

重落座,韓岡突然猛不丁的問道:“公滿,之前可是受了你家門客的指點?”</p>

方才韓岡確認了陳豐的見識,隻能說差強人意,之前那僅有一次的敏銳反應和判斷,甚至並不是福靈心至的運氣,從直覺上韓岡認為那隻是轉述現在以陳豐的反應看來並不是錯覺。</p>

給陳豐指點的人絕不簡單從陳豐接到急報,到出門趕來驛館,最多也就能換身衣服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詳情,便獨自判斷出遼人的動向,眼光和見識比今天韓岡看到的官員都要強。</p>

而那一位當也不是官員,隻可能是陳豐家中的人,門客或是親屬,否則剛才就應該有人會給他使個絆子——向陳豐投去滿載著嫉妒的眼神,韓岡方才已經看到了好幾個。</p>

陳豐被韓岡盯得臉上血色儘褪,身子都僵住了藏在心中的秘密,竟然一下子就曝了光。</p>

“公滿?”韓岡溫和的聲音在陳豐耳中,卻像柄冰冷的刀子在背上劃過。</p>

韓岡眼毒,又是年少得誌,在陳豐看來,那是分外容不得底下人欺瞞的性格若是想蒙混過關,惡了韓岡,這輩子在官場上就沒指望了而說出實話,雖不能指望再受重用,但好歹還有份人情,何況那位也是自家人:</p>

“不敢欺瞞樞副,那是下官侄婿他遊學天下,近日正好到了河東前幾日正與下官議論和河東局勢,曾與下官議論過若是不幸讓北虜攻破了太原城,可能會有什麼局麵,又該如何應對!”</p>

韓岡抬了抬眉毛,有些驚訝。</p>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士大夫的見識和人脈有很多都是從遊學開始的不過遊學不往京城去卻往河東走,這個倒是稀奇。</p>

聽口氣,還並不是陳豐門客,而是一個年輕士子,是在石嶺關陷落前就開始議論遼軍入太原的局勢,這就難得了——真</p>

不知該說是烏鴉嘴,還是有先見之明之前自家卻是猜錯了。</p>

“可將他一並召來,你那位侄婿,我倒想見見”韓岡聽了聽外麵的鼓,都已過了午夜,又笑道,“今晚是用不著睡了,乾脆再多見幾個人!”</p>

“樞副……這事有些不巧”陳豐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下官的那位侄婿前兩天就走了,說是去京城!”</p>

韓岡已經準備點人去陳豐家請客,沒想到已經走了,隻是想來陳豐也不敢說謊,倒是讓他微感遺憾:“……還真是不巧是準備進國子監求學嗎?”</p>

“隻是遊學國子監不易入,兩浙鄉貢是難得一中,所以下官那侄婿是準備先遊學數載,再預鄉薦!”</p>

“兩浙一解的確不易中”韓岡想起了自己當年參加進士科,是從鎖廳試上得到了上京趕考的資格,若非如此,便要從十倍於鄉貢名額的同鄉士子中突圍才行陝西解試都是十裡挑一,彆說獨木橋一般的江南了,“磨刀不誤砍柴工,多用上幾年時間遊學四方不算耽擱時間!”</p>

“樞副可要將人追回”田腴問道。</p>

“算了,就不興師動眾了”韓岡搖搖頭又不是韓信,他也不準備做蕭何,且陳豐也讓他失望,沒什麼心情何況這一追多半要追到京城,直接寫封信回去讓人留意就好了,“令侄婿的名諱是……”</p>

“姓宗名澤,表字汝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