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停雲靜聽曲中意（二十一）</p>

李信的大纛就在全陣的前方，他本人也立於陣前。身後三百親兵前後分作五排，陣型遠比兩側更為單薄。</p>

在宋軍的兩翼，騎兵解蹬下馬，步兵倒是照常拿著神臂弓。</p>

這分明就是陷阱的模樣，但這個陷阱上的餌料卻香噴噴的誘人垂涎欲滴。似乎隻要一伸手，就能將果子從樹上摘下來。</p>

李信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憑借這人數不過千五的精銳，就能勝過數倍的對手？</p>

易州兵馬都監在後開口：“李信精擅飛矛之術，聽說他在廣信軍中特意挑選了一批身高體健的軍漢，專門教習飛矛，號為選鋒。對麵跟在李信背後的，似乎就是那選鋒軍。”</p>

蕭敵古烈向後瞥了一眼，這名州都監彆的本事不知道，這包打聽的手段倒是一流的。</p>

“不就是標牌手！？”耶律菩薩保聽說過，宋軍步卒中也有拿著標槍盾牌的士兵，遠者投槍，近者挺槍直刺，禦敵用盾。</p>

“隻有標槍，沒有盾牌。隻攻不守。”蕭敵古烈放下了千裡鏡，他沒看到盾牌。隻看到被紮在地上的標槍如林。</p>

以善守而著稱的宋軍，放棄了盾牌，當然是有一份自信在。但落在遼人的眼裡，則就是挑釁。</p>

鼓聲沉沉，出戰的宋軍隻有一千五六，莫說鹿角，連拒馬槍都沒有。這是極為明顯的挑釁，或者叫做挑戰。</p>

麾下大軍近萬，麵對遠少於己的敵軍，蕭敵古烈和耶律菩薩保不願墮了自己的名聲。何況遂城主將出戰，隻要能殺了他，邊界上的這一要隘將會唾手可得，功勞絕不會小。</p>

“不能不打了！”蕭敵古烈猛一咬牙，“若說精兵，我大遼也有！”</p>

對宋人的軍陣，不想打那就直接繞過去，反正步卒不可能列著陣去追騎兵。而若是想打的話，那就以重兵將之圍困。然後如同狼群一般繞行左右，通過不斷的騷擾和試探，消耗宋軍的精力和士氣，包圍上一日半日，再強的軍隊也要崩潰。</p>

蕭敵古烈舉起了手，招來了三名親信將領。</p>

“合裡隻。”他對領頭的年輕將領指著陣前的李信：“看到他了沒有！”</p>

蕭合裡隻點頭道：“看到了。”</p>

“把他的腦袋拿回來！”</p>

“是！”沒有豪言壯語，蕭合裡隻簡單的行禮接令。在他看來，不過隻比吃飯喝水稍稍費事而已。</p>

隨即蕭敵古烈又點起了後麵的兩名將領，“你們從兩邊攻，讓兩邊的宋人忙一點！”</p>

身經百戰的將領，不需要吩咐太多。蕭敵古烈號令一出，三部兵馬隨即奔行出陣。</p>

號角聲中，三支千人隊分頭而行，包抄向前方的宋軍陣列。</p>

“竟然都是鐵甲！”</p>

宋軍的行列中不少人心中一凜，來自對麵的銀光刺痛了他們的眼睛。宋人對遼人的心理優勢，有大一部分來自於更好的兵器和甲胄，看見了同樣一身鐵甲的遼軍，不少人的心中都有了動搖。</p>

雖說遼國的鋼鐵業終究不如大宋，但水力鍛錘還是流傳到了遼國。隻是由於工匠和機械製造水平的關係，甲胄兵器的產量不過大宋的百分之一二，可裝備一部分精銳，還是不成問題。絕大多數騎兵同樣裝備了半身甲，式樣基本上就是最簡陋的那一種。不過鐵甲就是鐵甲，再簡陋的鐵甲對箭矢的防禦力，也能提高了幾個等級。</p>

“鐵甲而已。”</p>

李信探手從身邊的親衛手中接過了一支飛矛，提在手中。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的選鋒們也跟著擺好了架勢。</p>

就是神臂弓射出的勁矢，麵對鐵甲也隻能俯首，不可能一擊便能致人重傷。但契丹鐵騎身上那一套同樣是前後兩片組合而成的胸甲，卻擋不住沉重銳利的飛矛。三斤多重的點鋼飛矛，隻要命中，不論是人是馬，少說也能帶去半條命。</p>

雖說李家嫡傳的飛矛之術，隻要是稱手的長短兵都能拿來擲人，韓岡的老娘就使得一手好擀麵杖，但慣常用的標槍，其形製重量也有定製。</p>

並非軍中常見的飛鉈，那僅僅是盈尺長的精鐵短槍，也非南方標牌手慣用的四尺標槍。而是長六尺，重四斤，點了鋼的單尖矛。槍尖鋒銳無儔，重心更是恰到好處，左右盤旋時極為稱手，投擲時更是能順暢的將全力灌注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