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停雲靜聽曲中意(十六)(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1980 字 7個月前

抬手將碎玻璃片丟進牆角的竹篾</p>

簍子裡,何矩歎了一聲,“其實隻要資政點頭,這一回我也跟著去一趟遼國的。”</p>

在董玉麵前,何矩不掩飾自己的想法。董玉在順豐行中的身份,就跟走馬承受一般,有話可以遞到上麵的。</p>

“行裡最早能在隴西站穩腳,是靠了跟吐蕃人的貿易,如今發賣到京城的商貨,來自吐蕃人的產業依舊占了不小的份量。但吐蕃才多少人,地盤才多大?順豐行雖說已經能算是天下頂尖的大商號了,但終究還是底蘊不足,可若是這一回能在與遼人的貿易中插上一腳,必然能富貴綿延幾十年,我等也能得個安穩,蔭庇子孫。”</p>

在順豐行中,同樣也是講究著資曆、經驗。何矩在京城做事,看起來地位不低,可說實在的,其地位還是比不上在襄州、交州、河西那邊開疆辟土的同僚——隻看每年的紅利就知道了。何矩很清楚,他這個位子看似長袖善舞,可真要細細分析起來,不過是個大管家。</p>

順豐行在京城連店鋪都沒有,隻有兩個倉庫,在京城內的產業,給棉行和雍秦商會租去了,而且還隻是參股而已。沒有店鋪要照應,大筆的買賣是馮從義親自來談,何矩本身沒多少正事可做。</p>

京城的分號僅僅是對外的窗口,順豐行真正的核心,全都在關西。而何矩平日裡拉起的那些關係,雖說貴為天家戚裡,也照樣要給他一個麵子,可那也是因為韓岡和馮從義一手組建的雍秦商會做後盾,所以才能無往而不利。</p>

何矩很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這其實也是他能在京城久居的原因——所以從來不敢自高自大,更不敢仗著天高皇帝遠而肆意妄為。樹大有枯枝,順豐行自創立伊始便急速擴張,直至今日也沒停下腳步,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人,但基本上沒人能逃得掉事後的追究,而且順豐行的貿易模式也讓內賊也很難得手。</p>

順豐行中升到頂也不可能頂替了馮東主。正經是設法博個官身,為行中多立下一點功勞,日後能多分幾成股紅,可以將兒孫培養出來。若是家裡隨便哪個小子能附上韓學士的驥尾,在學問上有些成就。他老何家也能脫了商籍,做個能昂首挺胸的官人。</p>

“掌事說的這些俺也不懂,不過學士前些日子好像是說過和氣生財的話。但再和氣也不是委曲求全,此事是遼國起的頭,就該先由遼國那邊來處置。”董玉咂著嘴,“也不知學士打算怎麼讓遼國做事,這可不容易。”</p>

何矩看了董玉兩眼,卻沒細問這話的來路,“學士的高瞻遠矚自然不是我等能想得透的。還是聽吩咐吧……”</p>

在心中多歎了一聲,何矩又開始巡視著庫房內外來。接下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麵,就要看他的東家怎麼跟遼人交涉了。</p>

……</p>

“去歲劃界之約墨跡未乾,貴國便興兵奪我疆土。學士是覺得大遼的刀劍不利嗎?!”</p>

韓岡的任務是為遼國使團餞行做準備,並代皇後儘一儘禮節。幾句話的問題,很快就說完了正事,蕭禧照舊例請韓岡坐下來喝杯茶,但話不投機,隻三兩句話便吵了起來。</p>

“宋遼兄弟之邦,變成了現在的情況,實在很令人遺憾。隻是如今的局麵,在遼不在宋。若不是貴國舊習難改,如何會有今日之危?”</p>

“自澶淵之盟以來,縱然是邊界上有了紛爭,也都會儘量息事寧人。”</p>

“息事寧人?”韓岡徑直起身,表情冷淡,該傳的話已經傳到了:“貴國舊日的作派可以收一收了。兩國盟好不是一方得意,一方屈從。熙寧八年,貴國強索代北地,林牙就是主使者。林牙索要那一片地,其中可有半分道理?前車之鑒,乃是後車之師,林牙這一回來,本就沒安好心,既如此,為求自保,當然會儘全力。”</p>

這並不是外交場合上該說的話,但韓岡說出來後,蕭禧卻不能當成沒聽見:“兩國盟約早定,何須於此處徒逞口舌之辯。”</p>

“為尚父安撫民眾,從大宋這邊割肉,是林牙的意思吧?”韓岡腳步停了一下,突然回頭,“凡事不知進退,事情之所以一發不可收拾,多虧了林牙的功勞啊!”</p>

蕭禧麵沉如水。以軍勢勒索南朝,這是大遼國中的共識,幾十年來都是這麼做的。這一次,同樣是得到了耶律乙辛首肯。</p>

但韓岡指出了一個很可怕的現實。必須要有人出來為興慶府的失陷負責。為韓岡的計策所迷惑,沒有查探到宋人已經出兵攻打,可以推到折乾身上。</p>

但與宋人交惡,出兵威脅宋境,以至於造成現在的後果,這一件事如果耶律乙辛不肯承擔,朝堂上的同僚們多半會一致將罪魁禍首的頭銜送給他蕭禧,誰讓他這時候不在國中?!</p>

正如韓岡所說,是前車之鑒!</p>

韓岡告辭離去,蕭禧從外院送他回來,心中就一直在想著韓岡的話。一名匆匆進門的小卒打斷了他的思路:“林牙。韓學士給折乾請到了東院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