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並沒有立刻回複王珪，卻向其他執政谘詢，“蔡參政，呂樞密，韓參政，章樞副，薛樞副，不知你們如何看？”</p>

呂公著道：“正當如此。”</p>

而蔡確、韓縝、章惇和薛向也紛紛表示同意，沒人願意得罪那麼多朝臣。</p>

“韓學士，你看呢？”</p>

韓岡睜開了眼睛，似乎是醒過來了，但他說的話跟沒說一樣：“此事當由殿下和相公們做主。”</p>

“那就這麼辦吧。”皇後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p>

呂公著瞥了最下首的韓岡一眼，眼神冰冷。</p>

儘管半夜過來，得到的隻是支離破碎的細節，但呂公著已經將上半夜發生的一切，連蒙帶猜的給拚湊了出來。</p>

通過七份詔書，可以得知天子已經有意退讓，召回司馬光，任命自己及司馬光為東宮師保，這兩件事便是明證。</p>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在天子退讓後，王珪很明顯犯了錯。但真正的逆轉，還是來自於韓岡的一句話。</p>

韓岡提起千裡之外的兩座藥王祠，在天子和皇後眼中，當是為了讓皇子能順利即位，可在太後及雍王看來卻是要雍王的命。</p>

如此一來，天子的心意便完全逆轉。甚至不惜召回所有宰執，當著太後的麵確定讓皇後來垂簾。</p>

一言興國，一言喪邦。</p>

縱橫家的本事或許還不如他。</p>

呂公著望向韓岡的眼神再冷，也比不上他的心冷：‘此子可畏啊。’</p>

七份詔書敲定，群臣便齊齊告辭離開寢殿，他們還要稍事休息，也要讓皇後休息。</p>

皇後心身疲憊回到了內殿，趙傭已經被帶回去睡覺了，但趙頊卻睜開了眼睛。向皇後忙走到床榻邊，嗔怪的問道：“官家怎麼不多歇一會兒？”</p>

趙頊眨了一下眼。</p>

‘是不需要嗎？’向皇後立刻拿起韻書：“官家是不是還有什麼吩咐？”</p>

朝……堂……</p>

“朝堂上怎麼樣？”向皇後屏氣凝神，等著趙頊的吩咐。</p>

一……切……如……舊……</p>

“一切如舊？”向皇後點了點頭，鎮之以靜，這是應有之理，“妾身明白了。”</p>

但她立刻眼睛又瞪圓了起來，趙頊說不要改變朝堂上的人事，但還有一個人，她絕對是無法原諒的，“那王珪呢？！”向皇後雙眉倒豎的厲聲問道。</p>

照……舊……</p>

“還讓他做相公？！”</p>

向皇後完全不能理解。不說王珪這名宰相已經在東府裡坐得太久，至少他也應該為今天的錯誤受到懲罰才對。</p>

在立儲的問題上，王珪犯了無可挽回的大錯。向皇後不會忘記王珪的沉默，給她帶來多大的恐慌。就像是被沉入了水底，隻有冰冷和無儘的黑暗。</p>

王珪的性格，圓滑、軟弱、毫無擔當，三旨相公的名號，向皇後在宮中都聽說過。這也是官家一直用他的原因。相形之下，更有威望的王安石，才乾過人的呂惠卿，武功赫赫的王韶，都沒能在兩府中待得太久。</p>

向皇後無法原諒。</p>

趙頊費力的眨著眼，長達六個字的一句話，讓他很吃力：</p>

使功不如使過。</p>

……</p>

蔡京已經到了宣德門前。他現在的袖袋裡有兩份奏章。左袖中的一份是請皇太後垂簾，右邊一份則是為孫思邈請封。</p>

天子重病，臣子們求醫問藥是理所當然的，宰執們還要輪班去大相國寺祈福。不過為慈濟醫靈顯聖守道妙應真君再次請封，就是蔡京的投機了。看看究竟是皇太後出來，還是天子出來。</p>

至於萬一二大王出來，該有的賀表蔡京卻沒有寫，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急。不過宣德門前的有幾人看起來很是心浮氣躁，在傳播著雍王昨夜沒有出宮的消息，不知是不是連雍王登基賀表都寫好了。</p>

‘文德殿上的究竟會是誰呢？’蔡京默默的想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