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三隻當沒有聽到耶律羅漢奴的挑釁：“不，隻要你們各領本部貼近柳發川和暖泉峰就夠了。剩下自有人去做。”</p>

“就這樣？”蕭敵裡疑惑的問道。其他將領臉上的嘲笑也都轉成了困惑。耶律羅漢奴則是一點不信的搖著頭。</p>

“夠了。隻要你們裝裝樣子就夠了，剩下的自有那群黑山黨項去做。你們到了武清軍之後，宋人逼著黑山黨項日夜趕工，仇怨結得可就深。了”蕭十三轉頭看著羅漢奴，挑起眉，咧開嘴笑道，“辛苦了兩個月，怎麼會讓你們再上陣拚殺？”</p>

……</p>

五千。</p>

一萬。</p>

一萬五。</p>

兩萬。</p>

數字不斷的增多，多到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最後停止在兩萬三千，直至讓人麻木。</p>

韓岡將整理出來的軍功簿放下，對身邊的李憲道：“不過真正屬於被官軍親手斬殺的部分，大約隻有一萬出頭。”</p>

李憲五味雜陳的感慨著：“彆說一萬，就是五千。放在過去，已經可以讓天子告祭太廟了。”</p>

“可惜西夏滅國後的黨項人，成了斬首功的行首，隻做大買賣了。”韓岡笑道。</p>

“記得種諤之前在鹽州，於西夏軍內亂之際趁勢掩殺，斬首也是超過兩萬。”</p>

“其中有多少是死於內亂，有多少是死於官軍的斬馬刀，恐怕種諤自己也說不清楚。”韓岡說道。</p>

而且眼下最大的問題，有種諤在鹽州的斬獲在前，這些斬首功，很難換來更多的收獲。</p>

就跟當初刷交趾兵的斬首一樣，黨項人的首級越來越不值錢，貶值得很厲害。過去一個首級也許能換五匹絹，但如今能換來一匹絹就了不得。在元昊領軍肆虐的時候，十幾級黨項人的斬首就能換來官階的晉升，但到了如今，已經得從一百開始起跳。</p>

十分標準的通貨膨脹。</p>

韓岡呼了口氣，搖頭苦笑了一下。什麼時候遼人的首級也能如此低廉，就可以算是功德圓滿了。隻是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p>

而且現在最讓人恨的，是斬獲的七百契丹騎兵。如果他們的身份能夠讓人信服確認，甚至能抵得上十倍的黨項人，可是眼下能明確其身份的證據，除了武器、發式、戰馬和一些隨身的小飾品以外，便沒有更多了。這些證據，供韓岡等將帥做出判斷已經綽綽有餘，但戰後論功卻遠遠不足以讓人確認，最關鍵的，就是沒有旗號。</p>

縱然河東、麟府兩軍心中發恨，也是沒用。韓岡不會支持他們上報，而且即使上報，朝廷那邊也不可能承認，否則日後保不準就是幾千上萬的契丹斬首冒出來了。</p>

不過這樣一來，等到朝廷功賞下來，可能會有些亂子。幸好城寨的修築正在進行之中，還是有彌補的機會。以遼人一貫的作風，還有蕭十三本人之前表現出來的性格，多半不會放過。</p>

隻是在數萬遼軍大張旗鼓的進駐武清軍後，勝州這邊上上下下就提高了警惕，遼人當也能探查得知。這麼一看，遼人會不會來，又值得商榷了。</p>

韓岡正想著遼人到底會不會來。黃裳匆匆跨進廳中：“龍圖，柳發川大營急報，遼人舉兵來攻，兵馬上萬，請求龍圖及早發兵救援。”</p>

李憲霍然而起，拍案大叫：“遼人果然還是來了！”扭頭看向端坐如初的韓岡，“龍圖……”</p>

韓岡搖搖頭，歎一聲，抬頭問李憲：“不知都知跟人賭過嗎？”</p>

李憲愣了一愣，“……偶爾有之。”</p>

韓岡笑道：“看來都知不是賭徒。所謂賭徒，贏了之後，總想贏得更多，輸了之後，則想著翻本。永遠都被黏在賭桌上，最後傾家蕩產。”</p>

“龍圖！”黃裳急叫道。從時間算，柳發川現在已經接戰了。</p>

“不用著急。”韓岡笑了一笑，道，“傳令折克行，按之前議定的方略去做。至於濁輪砦和暖泉峰……”他抬眼望著李憲，“就拜托都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