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炊，沒木頭誰都沒轍。</p>

“也是彭孫運氣不好，要是靈州川的水多一點，也沒這麼多要煩心的事了。”</p>

“還不是高總管不識天文地理的錯。人在夏天過瀚海能曬得隻剩骨頭，靈州川還能多冒出水來？”</p>

幾個軍官一齊扭頭看著路邊的河道，隻有淺淺的一層河水，快到河中心了，也不過沒了小腿，這就是經過瀚海後的靈州川。</p>

從靈州川上放木排下來，本是高遵裕的計劃。</p>

橫山北麓的樹木雖說比不上南麓繁茂，但數量依然無窮無儘難以計數。而從橫山下來的靈州川又直通靈州，就算靈州沒有木料，到時候將樹一砍，紮成木排，順水漂流下來。打造攻城器械綽綽有餘，多的也能用來搭建營寨，順便還可以用木排運送些草料。</p>

一開始所有人的確覺得高遵裕的計劃很不錯，但看了到靈州川的現實情況，就沒人幻想了。靈州川的水流到瀚海中之後，上麵曬下麵滲，沒有多久就隻剩一尺多深。到了靈州之後，更是連給全軍的飲用都隻是勉強，何談水運。</p>

“靈州川是北流，比不上山南山溪水豐。靠的多是雪水，春天是水最多的時候，現在在瀚海裡麵都快曬乾了，木排到了中途就擱淺，載貨更是彆指望了。”</p>

“鈐轄。”一個年輕點的軍官問著姚麟，“是不是西賊一開始就打著主意要退到靈州城下了？把靈州周圍的樹都砍光，除非是年初就開始動手。”</p>

姚麟還沒說話，另一個高個子的軍官就冷笑道：“不把我們誘到靈州城下決戰，難道還敢在橫山腳下跟官軍廝殺？”</p>

“不過瀚海，就憑西賊那本事。”姚麟指了指掛在馬鞍後的西賊頭顱，“就是送首級來的。”</p>

“現在我們讓西賊如願了，就不知道西賊下麵會怎麼做了。高總管把苗總管當賊防著，隻讓環慶軍圍城，讓涇原軍在外麵守備。兩帥不合，這仗怎麼打？”</p>

“要高總管、苗總管能合得來，鈐轄也不至於跟著我們一起出來。”</p>

整整兩個指揮的騎兵雖然人數不少，但對於一路都鈐轄的麾下兵力來說，就顯得太微薄了，姚麟要不是躲著大營裡麵兩帥相爭的風暴，何苦從大營裡跑出來吹沙子。</p>

苗授之前沒有依從高遵裕的軍令，打過黛黛嶺與其會合，而是繞去攻打鳴沙城。糧草的確奪了不少，卻也把高遵裕徹底給得罪了。</p>

當兩軍抵達靈州城下會合時，高遵裕甚至打算奪了苗授的兵權，將指揮涇原軍的權力交給姚麟來執掌。但姚麟哪裡敢接手？一路副總管的兵權隻有樞密院能剝奪。高遵裕得到的許可，也不過是指揮涇原軍的權力，沒有說將人事權也給了他。</p>

兩帥相爭，姚麟可不敢摻合進去。</p>

“當年苗授之父苗京戰死麟州，他的功勞是救援麟州的主帥高繼宣報上去的，苗授因此得到蔭補，算是高家一係。這高繼宣就是高遵裕之父，當年高遵裕能帶著苗授去熙河沾光，就是看在這點情分上。不過現在兩家是一點情麵都不講了。”</p>

“俺覺得還是高總管心眼太小，不過是……”</p>

姚麟用力向下一揮手，將抱怨給打斷：“彆摻合，也彆多議論，管他們那麼多。不是我們摻和的。”</p>

姚麟自歎，要是在河湟開邊時多立點功勞，在橫山之役時的職位高上一點，如今也不會僅僅是個皇城使、都鈐轄，還要躲著高遵裕和苗授。</p>

一騎探馬此時忽然由遠處而來，破開風沙，在了姚麟親兵的守衛圈之外下馬。與親兵說了兩句，便被領到了姚麟的麵前。</p>

“皇城。”探馬單膝跪在姚麟身前，“八裡外發現鐵鷂子一部，大約一千五百騎！”</p>

“一千五？！”</p>

“怕什麼，我們是在上風口！”</p>

“沒錯，逆著風可打不了仗。”</p>

“皇城！出戰吧！”</p>

一眾將校頓時興奮的嗷嗷直叫，眼巴巴的將渴盼的眼神投向他們的主將。</p>

姚麟抬起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再等等！”</p>

不過等到第二騎、第三騎趕過來，姚麟就不再多等了，一躍上馬。不是方才他騎著的瘦馬，而是另一匹始終隨行的肩高四尺五寸、膘肥體壯的河西駿馬。</p>

環慶路都鈐轄帶在身邊的都是精銳，不須多言，一看姚麟換馬，哪個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跨上了上陣時的戰馬。</p>

姚麟將銀槍提過來，向著西北斜斜一指，“殺過去，殺個封妻蔭子出來！”</p>

姚麟的鼓舞催動著人心，頓時引發一片低吼，吼聲如夏日暴雨前的悶雷，壓抑著即將到來的狂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