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5章 廟堂垂衣天宇泰(四)(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1702 字 7個月前

黃庸張了張口,卻沒話可說。</p>

見黃庸一時回答不了,黃夫人將得意小心的藏起,鄭重的規勸道:“老爺你想想,韓岡和沈括這麼親近的關係,為何他卻沒有將李神醫放在唐州,而是放在襄州?這一個,當是沈知州的聲名有瑕,另一個就是怕方子在報功之前被人偷了去,所以要放在身邊近處才能放心得下。”</p>

黃庸搖著頭:“說這麼多,又有何用?難道還要為夫求上門不成?”</p>

“求上門又如何,人情往來總是少不了的。何況知州的幫忙,韓岡總不便拒絕。”黃夫人好聲好氣的勸著:“老爺,這功勞不能讓給人。與其等之後天子下詔,還不如趁機早點與韓岡聯手,幫他在襄州之中將事情做好了開頭,也好附驥尾麵見天子。”</p>

黃庸板著臉,不肯鬆口。</p>

他本來也</p>

有心跟韓岡結交一番。韓岡為了打通襄漢漕運,擴建襄州港口時,沒少請動黃庸。黃庸在其中儘心儘力,花了不少功夫——當然,這也是因為襄漢漕渠是通了天的緣故,否則黃庸就算不找理由將自己摘出去,也不至於那般殷勤。</p>

韓岡派人在新港周圍清理灘塗,焚燒蘆葦蕩,襄州州衙連句質問都沒有。鬨得外麵笑話,說州衙裡麵不見知州,隻見兩個通判。聽到這傳言之後,黃庸倒是跟韓岡冷淡了下來,對於一名望州知州來說,韓岡的大腿還不夠粗,抱上去沒好處的同時,還要承受同僚的攻擊。</p>

監司官和親民官由於工作的緣故,不可能和睦相處。錢糧上的紛爭使轉運司跟地方軍州如同烏眼雞一般互相看不順眼,這樣的情況,以轉運司治所最為嚴重。</p>

在襄州城中,自然也不會例外。兩邊的官員雖算不上針鋒相對,但也是涇渭分明,兩家的官吏甚至連日常去的酒館、青樓,都是不一樣的,儘量不碰麵。</p>

所以苦了州衙中一乾低品的選人,他們的日常考績不僅要靠上官來評判,就是轉運司這裡也有評判之權——這就是監司中的‘監’字的由來,而且轉官需要的五份薦書中缺了路中監司的那一份,那就彆做夢了。而京朝官的身份就不同了,被打壓換個地方做官就是了,就是被人汙蔑,也有自辯的能力。</p>

“韓岡在京西又留不長,指不定過幾天就去了陝西。種諤在鄜延路求著要打西夏,正愁一個幫他們守後路的,韓岡正好跟種家有份交情在。”黃庸雖說已經離開了東京很多年,但故舊在京中人數不少,耳目也靈便,“反正朝堂上沒他的立足之地。就算將種痘法獻上去,皇帝還能賞他一個宰執來做?他才二十七!”</p>

“甘羅還不是十二歲拜相。韓岡若是成親得早,兒子都能跟甘羅一個年紀。”</p>

“甘羅十二歲做太宰,那是形勢迫人。眼下的朝堂中,排著隊眼巴巴的等著被天子抬舉進兩府的不知凡幾。天子手邊又不缺人,哪裡能讓韓岡占上一腳。幾十年後,兩府之中就還有彆人站的位置嗎?”</p>

“老爺。現在說的不是小韓學士的前程,而是老爺你的前程和黃家的將來。”黃夫人柔聲勸道:“種痘法隻要有效,肯定要推廣於世。天下人都要為此感恩戴德,隻要能在其中沾一點光,那就是天大的福德,海深的善慶,遺澤子孫後世。老爺你就不說了,謹哥、諭哥他們兄弟憑著這份情麵,任憑到哪個地方,下麵士紳還不得恭恭敬敬?”</p>

黃庸還在沉吟著,自家夫人的話,的確讓他動心,但能不能從韓岡手上分到一份,這可是個大問題。平白無故的,韓岡憑什麼將這潑天的功勞分出一份?上門去自討沒趣,這又何必?</p>

見丈夫還是猶豫不定,黃夫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二叔不是就在府中嗎?難得他來訪,眼下這件事,是事關黃家舉族興衰的大事,你不信我這婦道人家,去問問二叔的意見如何?”</p>

黃庸的堂兄弟正好遊學至襄州,眼下就在府裡住著,過兩天就要上京,參加明年的禮部試。</p>

“去問勉仲?”黃庸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p>

他的這位叔伯兄弟才學儘有,見識眼光都不差,也就是偏偏在科場中缺些運氣。十四歲就在福建鄉裡通過了解試——要知道在福建考中貢生,比貢生中進士的幾率都小——可他的這位堂弟二十年來,一次次舉試都能拔貢入京,就是與皇榜無緣。否則多上一名進士,在延平鄉裡,他黃家也能更安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