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焰上雲霄思逐寇（十七）</p>

燭火幽暗。</p>

李常傑端坐在帳幕中，緊閉著雙眼。映在帳篷上的身影，隨著跳動的燭光忽長忽短。</p>

橫州那一支偏師占據了永平縣之後，就已經整軍北上。但有關他們的情報，由於傳遞需要時間，都是幾天前的舊消息。今天已經到了預定計劃中的日子，但昆侖關上，還沒有他們抵達目的地的征兆出現。</p>

知悉這一計劃的交趾將領們，私下裡都在議論紛紛，他們的自信心在這些日子裡都被宋人粉碎了，都在擔心是不是出了意外。</p>

而李常傑則依然穩如泰山一般，他沉穩的態度鎮住了浮動的軍心，也是因為他這邊的情況要好一些。</p>

用一重重拒馬鹿角將道路封鎖，關城中的守軍即使想反擊也隻會被阻止在柵欄前，這讓畏懼宋軍突襲的士卒，夜中能夠安寢。隻是這樣看起來，反倒是他這邊更像是防守的一方。不過他麾下士兵每天夜裡都將鹿角更上移一段，幾天下來，已經壓倒離關城隻有兩裡的地方。</p>

區區兩裡的距離，隻要一個衝鋒就能衝到城下，但城中的守軍始終沒有出戰，看起來愚蠢的攻城法倒還是挺有用處，讓城中的宋軍有力無處施展。</p>

但城頭上的守衛依然嚴密，李字將旗在城頭上掛著。如果他設置的障礙再往前推進一裡，恐怕就要受到宋軍的攻擊。自己都是夜中讓人去遷移鹿角，隻有一裡兩裡而已，宋軍當會直接出來夜襲。</p>

不過這就是李常傑目的。他要的就是試探宋軍的反應，看看昆侖關中究竟有沒有分兵出外。宋軍前日在歸仁鋪撤退，虛虛實實的伎倆讓李常傑丟人現眼，現在城頭上雖然毫無動靜，說不定就是宋人製造出來的假象。今夜他會再往前推進一裡，如果沒有動靜，明天就可以開始攻城。</p>

計算著利害得失，帳外這時有了動靜。</p>

聽到聲音，李常傑睜開眼睛：“你那邊怎麼樣了？”</p>

“廣源軍已經全數撤離，派了人一路盯著劉紀他們，不會讓他們亂來。”宗亶走了進來。</p>

橫州的偏師雖然重要，但李常傑並沒有讓他來統領，交給了自己的心腹將領李玢。不過宗亶倒是不在乎這麼多了，以李常傑的為人，絕不會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他這樣的外係將領身上。</p>

“倒是昆侖關這邊怎麼樣了？李玢還沒到嗎？”</p>

“沒有消息也不能說明他沒到。”李常傑長身而起，“隻看今夜宋人如何應對，就能知道昆侖關中虛實。”</p>

宋人手上的兵力不足，即使將昆侖關中所有兵力都調走估計都不會超過六千，比起橫州的偏師還少。如果沒有八百名宋軍作為核心主力，隻憑借黃金滿的那點兵力，根本無法與李玢的七千兵馬相對抗——這可不是之前逆襲疲憊不堪的追兵，也不是反叛後偷襲友軍，在正麵堂堂正正的作戰上，大越官軍還不至於會怕廣源軍。尤其是去橫州的那七千人，並沒有經曆之前兩次失敗，不會畏懼廣源兵。</p>

不管那位韓運使怎麼分派，就他手上的那點人數，要麼是關城兵力不足，要麼就是抵擋偏師的兵力不足，不會有兩全齊美的可能。</p>

“隻要宋軍主力不在關城中，就是用土來堆，我們也能一口氣堆到城頭上！”</p>

……</p>

“已經到了兩裡外，再近一點就要關城底下了。”黃全在韓岡背後低聲說著。</p>

韓岡扶著雉堞望著遠方，交趾人的確是一天比一天更接近，就在眼皮底下忙忙碌碌的樣子也的確讓人看得煩心：“看著樣子，李常傑今天夜裡也不會停手。”</p>

“今夜要不要小人帶兵出關去？”</p>

“守著關內就好。”</p>

要是黃全突襲失敗，關城中的實力露底事小，關中僅有的兩千廣源軍士氣大落可就麻煩了。</p>

就算李常傑反應過來，直接來攻打關城……即便關中隻有兩千兵馬，想要攻下昆侖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少說也要數日時間，而他韓岡也隻需要有幾天的緩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