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0章 縱談猶說舊升平(十二)(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1787 字 7個月前

去官宦人家鬨事的人,被苦主捉個正著,又押到了府衙中來。案子已經擺在了麵前,韓縝雖然百般不情願,也不得不親自去二堂審案。</p>

以周桂為首,幾個領頭鬨事的此時都趴在二堂的地上不停地呻吟著。腿骨給根鐵棍敲了,無一例外都是骨折,彆說站了,連跪都沒法兒跪。</p>

一聽到‘威武’聲起,韓縝走上堂來,呻吟聲就立刻大了三分。其中一個乾瘦的漢子,更是哭嚎起來:“韓大府!韓大府!要為小人做主啊!韓家窮凶極惡,隻是上門評理,就將小人的腿打殘了……”</p>

“小人參見知府。”</p>

韓家的家丁則是向韓縝行了禮,動作劃一,仿佛猶在軍中。這幾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但個個看著都有幾分精悍,而且似乎都有些傷。領頭的一個一眼看過去,韓縝就發現他的左手上少了兩根手指</p>

。</p>

傳言中,韓岡將療養院裡沒法兒再回軍營的病殘士卒,都攬入門下做家丁,看來倒是真的。因為飛上了天,最近剛得了官的周全也是個殘廢,手腕上裝個鐵鉤子,換作是正常情況,他根本就沒機會做官,都是靠了韓岡的抬舉。不過韓岡家這一乾病殘家丁也是夠厲害了,就這麼幾個竟然一下子就解決了上百人。</p>

雖然對案情心知肚明,但韓縝也需要對此進行一番詢問,也好將此事稟明天子。坐下來,一拍驚堂木,“究竟是怎麼回事?爾等為本府細細道來。”</p>

……</p>

軍器監中此時氣氛緊張。周全在約束監中工匠時,當然就不可避免的將整件事給透露出來。聽說了汴河水磨坊的廂兵聚眾去了韓家鬨事,舊時的劄甲八作的作頭、工匠都跑來向韓岡請命,要去跟他們殺個痛快。</p>

不是為韓岡,而是為自己,要是事情給他們鬨大了,天子收回成命,到時候沒了活路的可是自己。而其餘作坊也是同仇敵愾,同在一監之中,當然不能看著自家人最後丟了飯碗。而韓岡這名判軍器監,也頗得人心,工匠們也都希望他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久一點。</p>

隻是很快又傳來消息,說堵在韓家門口的那群廂兵被打得屁滾尿流,領頭的幾個都被押去了開封府。原本拿著錘子、斧頭的工匠們哈哈大笑一陣,就各自散去了。那等廢物,不值得軍器監中的漢子們動手。</p>

等到眾人散去,周全卻變得坐立不安起來,藏在心底的不安掩藏不住,低聲問著韓岡:“舍人,真的不要緊?”</p>

韓岡命他去將軍器監裡的工匠約束起來,省得他們去與人針鋒相對,他也的確去照著做了。隻是聽到家中急報,韓忠他們已經將鬨到家門前的水磨坊廂兵,全都打斷了腿送到了府衙裡去。在感到痛快之餘,周全也為這一粗暴的處理手段,而心中多了點憂慮。</p>

“怕什麼?殺到家門前了,不下狠手還以為我韓岡好欺負。”韓岡一點也不在意,“也並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打斷了腿而已。不傷人命,這點小事沒有關係。”</p>

既然這一件事已經飛快的壓了下來,那就什麼都沒關係。若是沒有壓下來,鬨得京城亂了,不管有錯沒錯,韓岡他都要受罰,禦史台也不會放過他。</p>

“如果真的鬨起來,說不定還會怪罪到舍人頭上,四哥還有幾個兄弟也說不定……”周全聲音一頓,倉促的轉過話鋒,“還不如讓小人領著監裡的工匠去跟他們火並一場,須怪不到舍人的頭上。”</p>

“錯了!”韓岡笑著搖頭,他聽得出來,周全沒說出來的話,其實是在怕韓忠他們被犧牲掉,“家人護家,那是忠心護主,不會有任何罪過。但換作是你帶著工匠去跟人火並,那就是本官彈壓不力、管束不當了。如今可不是你在軍中的時候,打架鬥毆都沒有關係,隻要能贏就不是罪名。”</p>

周全恍然大悟,低頭受教。隻是當她抬起頭,卻見韓岡站起了身,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p>

“舍人?”周全疑惑著跟了上去。</p>

“我要去入宮請罪啊,這件事還是早一點捅上去比較好。”韓岡邊笑邊走。</p>

時代已經變了,如今不是仁宗慶曆年間。天子和朝堂對於在京中聚眾鬨事的容忍度已經不一樣了,按照老經驗來做事,那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的愚蠢之舉。隻要捅上去,幕後的黑手多半就少不了一份重責。而此事輕而易舉的就被彈壓下來,韓岡這邊隻要及早進宮向天子分說明白,根本就不會有事。</p>

也正如韓岡所料,趙頊好歹也有了幾年做皇帝的經驗,當然能明白誰對誰錯:“此事非關卿家的事。今日聚眾鬨事之人都在軍中,每月都不缺俸祿,朝廷何曾虧欠他們!”</p>

但正好論對在殿上的吳充卻陰陽怪氣的說著:“韓岡你家的家丁真是好武藝,不過三五人就大敗百名軍卒,若有個百來人,怕就是萬軍難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