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置三司條例司是最早設立的新法製定機構，不論是青苗法、還是均輸法，都是來自於其中。如今雖已經被撤銷，但司農寺已經全盤接手條例司的工作。當時側身其間的官員，有成為新黨中堅的呂惠卿、曾布、章惇，也有後來轉頭舊黨的蘇轍、程顥、劉彝，而他呂惠卿，當初跟劉彝可沒少爭執過。</p>

桂州在哪裡？</p>

嶺南！</p>

桂州的位置的確重要，是南方重鎮，馮京和王珪都希望有個新黨的反對者坐上去。但呂惠卿不在乎，反正他手上沒人能爭這個位子，而詆毀新法的都去了嶺南，他才高興呢……為什麼要反對？</p>

從嶺南任官一趟回來，依例會加上一官，或是多減幾年磨勘，這是太宗時就製定的規矩，至今未變。王珪可能看上了這一點，不過就此病死嶺南的也不是沒有，否則太宗何必定下這項獎勵。</p>

“就依相公、參政之言，讓劉彝去桂州替沈起回來。”</p>

確定廣南西路的主帥人選，畢竟是小事。馮京第一個將其抽出來，隻是因為這一樁公案，沒有多少爭執的餘地。以此事開頭，成功的壓製呂惠卿，便可順勢而下，將接下來的幾樁公事一氣嗬成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處置下來。</p>

馮京也是心急，天子的心意，全東京城都明白，他馮京當然也同樣清楚。不趁韓絳抵京前的這段時間，穩固了在相位上的發言權，等首相抵京之後，哪裡還有自己說話的地方。</p>

好不容易升任了宰相，馮京怎肯甘願做壁上觀？</p>

他是當朝宰相，不是給人做陪襯的飾物！天子需要政事堂中有一個反對的聲音，但他馮當世絕不會甘心隻做著一個反對者。</p>

……</p>

河陽孟州【今鞏縣】，離著京城並不遙遠，馬遞隻有兩日的行程。</p>

不過孟州在黃河北岸——山南為陽，山北為陰。水南為陰，水北為陽——所以河陰在黃河南岸，而河陽則在北岸。</p>

此時正是黃河上凍的時節，河麵上的冰層已經能擠碎渡船的船底、船幫，隻是還不到讓車馬在冰麵上通行的厚度。</p>

來送詔書的使臣前兩天拚了命的過了河，來到孟州州衙時，臉色都是白的。但韓絳不能拚命，更不願拚命，隻能在黃河北岸，等著什麼時候天氣突寒，將大河凍上，那時才能順利渡河。</p>

不過即便韓絳還沒有回到京城，但他已經是宰相了，而且是首相。</p>

韓絳過去曾經坐過一任首相。不過那是王安石讓給他的，而且也是為了能名正言順的指揮攻略橫山的大軍，統率河東、陝西二路兵馬。</p>

但那一次，他在相位上隻坐了短短幾個月，就因為輕棄羅兀城，而不得不黯然告退。</p>

此事非戰之罪，而是天子意誌不堅，加上慶州兵變的緣故。但韓絳也明白，其實他也有機會的，將天子的詔令頂住，將西夏人給拖垮。這幾年來一直都在後悔，如果當初他堅持下來，也許西夏現在就亡了。</p>

不過世事無常，繞了個圈子，現在又繞了回來。時隔三載，他現在又是宰相了。</p>

從天子公布他和馮京的任命時間上，韓絳清楚，皇城中的那一位仍然還在維護新法。</p>

一直以來，他韓子華都是新法的支持者，從來沒有變過。自己能接手王安石留下來的職位，天子肯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p>

在房中一聲輕歎，韓絳閉上眼睛假寐起來，現在就等著黃河上凍，好回到闊彆已久的東京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