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1章 苦心難成事(上)(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1741 字 7個月前

不論是章惇,還是韓岡,他們在此事上的發言權實在太小了,遠遠比不上眾位元老的功勞。</p>

除非是對付荊湖山蠻或是吐蕃人、黨項人,否則都是隻能坐看事情一步步的變壞下去。</p>

“屢諫不從,家嶽怕是不能安於相位了。”韓岡幽幽說道,“出了這一檔子事,許多人不便彈劾天子,隻能來彈劾家嶽了。”</p>

怒火收起,他現在又回歸到現實中來。自當日與王雱商議之後,王安石苦苦支撐了近一個月,始終抱著一絲幻想,以為能說服最終天子。可如今天子主意已定,再不辭相,日後等著背罵名吧!</p>

章惇聞言臉色一變,立刻點頭,“相公最好早點辭相,否則棄土辱國的罪名,必然會加在相公身上,到時候,洗都洗不掉。”</p>

王安石作為新黨的領袖人物,一直以來飽受爭議。說他‘剛愎’,說他‘不曉事’,說他‘不恤人言’,說他是不折不扣的拗相公,這些評價,幾乎都為世人公認,但說他是偽君子、真小人的一乾詆毀,卻沒有人去相信。</p>

儘管王安石他強行推行新法,得罪了多少官員士子,惹來了多少攻擊。但無論誰的攻擊和彈劾,都無法在他的人品道德上找到半點可以指摘的地方。</p>

道德水準,是如今評價一個人賢愚不肖的主要指標。新黨中人,隻要有一定的理智和頭腦,都知道要在什麼地方維護王安石這麵旗幟。可以攻擊他的施政,但不能讓他的人品受到質疑和詆毀。</p>

章惇也知道不能讓王安石背上割地失土的罪名,這個汙點沾到身上後,不是那麼容易洗脫的。</p>

“隻怕外麵的言論現在都會歸咎於家嶽了。”韓岡苦笑了一下,“不能諫阻天子,本來就是宰相的過錯。”</p>

章惇站起身,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急著道:“愚兄這就回中書去。玉昆你今日應該留在京城吧?回去後好好勸一勸相公,要趕緊寫辭章了。”</p>

“小弟當然明白!”韓岡也站起身。</p>

人嘴兩張皮,以韓、富、文門生故舊之多,要將失土的罪名栽到王安石身上,也不是什麼難事。在失去了天子的支持,王安石在高層是孤立無援,新黨根基不厚的窘境,在對契丹一事上表露無遺。</p>

這時候,隻有先退一步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將反對割地的態度,通過一封辭章表現在世人眼中,讓奸計難以得逞。</p>

韓岡回京城奏事,都是照規矩住在驛館中,從沒有例外過。他行動做事,在小事上也都注意著,不給人留下口實。不過他今天卻沒有去驛館,在去了開封府向知府孫永彙報了這一個月來的工作情況之後,就直接往相府去了。</p>

韓岡抵達相府的時候,王安石和王雱都回來了。被領進書房,韓岡發現兩人的臉色也都不好。</p>

一等韓岡進來,王安石就道:“玉昆可是來勸老夫辭相的?”</p>

“嶽父難道準備附和天子不成?”韓岡反問道。</p>

王安石道,“此事老夫豈會附和,但不能不加以勸諫。”</p>

韓岡緊跟著就問道:“天子不聽奈何?”</p>

王安石臉色一變,但又立刻道:“終究還是會聽的。”</p>

拗相公就是拗相公。韓岡看得出來王安石是在賭氣。而且是在跟韓琦、富弼他們賭氣。過去天子都是信著自己,可偏偏遇到大事的時候,卻又相信那一乾被逐出朝堂的老臣們說的奇談怪論起來——王安石不服氣。</p>

但旁觀者清,韓岡從這兩年來天子對王安石的態度上,已經看得很明白,趙頊已經不再是熙寧二年的那個王安石說什麼就信什麼,如同學生對師長一般尊重王安石的天子了。</p>

他看了一眼王雱。王雱先是歎了口氣,然後道:“大人,如今還是聽了玉昆的提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