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論學瓊林上（上）</p>

從宮中出來，便已是酉時。而等韓岡回到王韶府上，二更的更鼓都在大街小巷中給敲響。跟著王韶、王厚說了幾句今天覲見天子的事，韓岡便自去睡了。</p>

雖然他一向精力充沛，但在朝堂上，與天子對話時一邊要斟詞酌句，以防錯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但另一方麵，也必須保證穩定的語速，及時回答天子的征詢。要完成這兩項要求，自是很傷精神。韓岡睡到床上的時候，希望曰後能早曰習慣這樣的對話。</p>

而到了第二天，王雱遣人送貼來請韓岡赴宴。午後，韓岡應邀前往清風樓，結束了崇政殿說書的工作的王雱此時正在樓上等著。</p>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般清淨？”</p>

韓岡上來時就有些覺得不對勁，坐下來後才發現，原本喜歡聚集在清風樓上的不第士子們，今天都不見了蹤影。</p>

王雱笑了一下：“還不是玉昆你昨天的功勞。”</p>

“都知道了？”韓岡問道，“聽葉致遠說的？”</p>

“外麵早就傳遍了。說是昨日在清風樓上，你被駁得差點要辭了進士出身，最後靠了天子遣使方才解圍。”</p>

顛倒黑白的一番話傳到耳中，韓岡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是嗎？他們是這麼說的……”卻沒有半分動怒的樣子。</p>

“玉昆你好像一點也不生氣。”王雱在葉濤那裡得知了真相，所以對韓岡的反應很是驚訝。</p>

“何必生氣！”韓岡搖了搖頭，對那等人生氣純屬是浪費時間，“難怪今天清風樓上他們都不見人影。”</p>

王雱一聲冷笑：“他們哪敢當麵與玉昆你對質！”</p>

“當然是不敢的！”</p>

韓岡也同樣冷笑著搖頭。現在這群儒生，有幾人還有孟子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膽魄？！彆說千萬人，就是麵對他韓岡一個，也根本不會有幾人願意第一個跳出來。都是太過於聰明，隻會在背後嚼舌根。臨到關頭，就會讓彆人上，而自己在後麵等著撿便宜。</p>

王雱和韓岡都有些憤世嫉俗，但也是看透了人心。戰亂時代，好勇鬥狠那是常事，為了一個目標，多少人前赴後繼，那也是不鮮見的。但如今的太平年景持續百年，人心早就軟弱了，也隻剩陝西等一些戰亂不斷的邊地，民風依然驍勇。</p>

“不提此等事，反正他們什麼都做不來。”韓岡問著王雱，“怎麼不見仲元？這兩次都沒有看到他。”</p>

聽到韓岡提起弟弟，王雱的臉色頓時被一抹陰雲籠罩。雖然很快就恢複正常，但也沒有瞞過韓岡的眼神。</p>

看了一眼韓岡，王雱歎了口氣，“……此事也不瞞玉昆你……”家中不睦的事，時間長了終究還是瞞不過韓岡這個妹夫，還不如攤開來說，“這段時間，二哥夫婦兩人越發的不睦，曰夜吵鬨，鬨得家宅不寧。現在也沒心思出來了。”</p>

“天天吵鬨……究竟是為何？總的有個緣由吧。”韓岡不是八卦，王旁好歹是親戚，更是朋友，問上一句是應該的。</p>

“……這是我那侄兒出生後的事，二哥覺得侄兒長得不像自己，所以起了疑心，這樣才鬨起來的。”</p>

韓岡看了王雱的臉色，就知道其中的情況必然比他說的更為複雜一點。王雱和王旁兩兄弟之間的關係，變得如此緊張，不會是因為王旁覺得兒子不像自己，就會鬨到這般田地。王家的兩兄弟長相皆遺傳了父母，王旁才一歲兒子，就算跟王雱相像，也是不該讓他起疑心的。</p>

先前問起來的時候，韓岡沒想到會是這等事，讓他原本想勸一勸的心思，一起都淡了。女婿是外人，嶽家的家務事能聽不能說，尤其是這等事關名節的閨房事上，更是不好插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