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四句千古傳（上）</p>

“為儒者，當為萬世開太平！”</p>

振聾發聵的一句從身後傳來，惹得廳中的學子們人人向後張望過去。</p>

隻見著在正廳門外，一人駐足矗立。逆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相貌年歲，隻能看得出他身材高大健碩，不似普通的士子，卻仿佛一名衝鋒陷陣的勇將。</p>

‘是誰？！’</p>

近百人的頭腦中疑問叢生。</p>

此一句，不但將儒者的最終目標為之點明，還與前三句相互呼應。能接上這提綱挈領的第四句，可見是對橫渠之學已是融會貫通。</p>

‘究竟是誰？’</p>

廳中大部分學子還沒有弄清楚突然冒出來的這一位究竟是何方人氏，疑惑還未有解清，門外的那人已經跨步進廳。腳步不停，口中亦不停，一步一句：</p>

“上輔君王，下安黎民，外服夷狄，內平賊寇，開萬世太平之基業。此數事，非儒者誰人可當？！”</p>

鏗鏘有力的聲音中，潛藏著幾分激昂，充滿著鼓舞人心的力道。</p>

來人走進廳中，廳內的人們終於看清了他的相貌，亦是眼前一亮。</p>

大約隻有二十出頭，年輕得過分，雙眉平直，鼻梁挺秀，眼中神光內斂，卻隱含威嚴。膚色略黑，是常年風吹曰曬後的痕跡，與一般在家中苦讀的士子截然不同。身著普通的儒生外出遊學的行裝，可幾步走來，舉手投足中表現出來的氣質，卻明顯的隻有身居高位之人才能擁有，與他的年紀對不上號。</p>

年齡與氣度之間的巨大差距，使得來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橫渠門下弟子眾多，能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數來數去，也隻有一人。</p>

許多人都驚喜得站了起來，其中就有弟子中年歲最長的呂大忠。</p>

“當為萬世開太平！”</p>

來人一邊說著，一邊穿過紛紛避讓開來的學子，一路走到同樣起身相迎的張載麵前，他跪下來大禮參拜：“韓岡拜見先生！”</p>

‘果然他就是韓岡！’</p>

‘難怪！’</p>

原本韓岡在張載門下弟子的心目中，已經是一個讓人讚歎不已的同門。在發明創見上，醫療製度，軍棋沙盤，還有被天子命名的霹靂炮，加上讓張載都受到啟發的格物之說，都可以看出韓岡的才學。而經世濟用的手腕上，又有輔佐王韶得成開疆拓土的功業，非等閒士子可以。</p>

在張載門下，很有些人都把韓岡視作未來的名臣。曰後光大橫渠門楣，非此人莫屬。</p>

而今日韓岡的出現，如同奇峰突出，一句話就坐實了他張載門下傑出弟子的身份。幾可與呂大鈞、蘇昞\和範育這些久隨張載的師兄們平起平坐。</p>

“好！好！好！”</p>

張載開懷大笑，親手將韓岡扶了起來。</p>

為萬世開太平。</p>

韓岡的這一句，正說到了關節上！</p>

張載抬頭看著自己門下最為出色的弟子中的一人，欣慰的點頭讚著，“這數載玉昆你在熙湟助王子相威服青唐，收編眾羌，安撫熙河之局既定，圍攻黨項之勢將成，此一句非你不得言！”</p>

儒家講究著內聖外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無處不講究著這內外四字，太平盛世也並非隻靠武力便能得來。但對於飽受黨項賊虜侵擾的關西來說，外服夷狄才是開太平的前提。</p>

韓岡拱手行禮，謝過張載的讚許。</p>

張載站上前，對著眾弟子道：“班固有言：儒家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遊文於六經之中，留意於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此一段……誤矣！”</p>

李複臉一紅，聽著張載繼續道：</p>

“儒者立於天地之間，格萬物而體至理，習大道而治天下，豈是此數言可拘？”</p>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行此四事者方可為儒！”</p>

在今天的這一場特彆的講會上，張載欣慰的了解到了他的學術可謂是後繼有人。呂、蘇、範幾個大弟子不算，年輕一輩中，也出韓岡這般難得一見的人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