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個鳥！”王舜臣驚叫，膽魄過人的王軍將難得有驚慌失措的時候，“沒聽說皮肉能用針線縫的。”</p>

“三國時，名醫華佗可是把人的肚子剖開，割下瘤子又縫起來的。隻縫個小傷口不算什麼！”韓岡看著王舜臣的驚惶甚至覺得有些有趣，“堂堂一個軍將，刀砍都不怕，害怕一根細針？傳揚出去，可不是多光彩。”</p>

“……那你先拿彆人練練手，再來給灑家治。”</p>

韓岡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的確這樣才妥當。在一名被射中了大腿的傷員身邊，第一次上陣的朱中，小心翼翼的用針線將傷口縫合。幾個人死死按著傷員，讓他不得動彈，嘴裡也塞進了手巾，讓他不會咬到舌頭。傷口中箭頭早被取出，又化了些鹽水來清洗，隻再用針線縫起來，包紮好，一切手續便告結束。</p>

朱中應是第一次上陣，但看起來他飛針走線的手段甚為嫻熟，幾下子又幫著一名傷員縫合了傷口。韓岡看著生奇，再一細問，才知朱中的縫合技術是在被砍了腦袋的死囚的脖子上練出來的，半吊子的裁縫工作不好找，將死囚的腦袋縫回脖子上，也算是一筆養家糊口的外快。</p>

“該灑家了，快點動手。”王舜臣催促道，看了一陣，也不覺得有多可怕了，而且在眾人麵前，他也不肯露怯。</p>

示意朱中換上一根新針，韓岡囑咐王舜臣道：“應該會有點痛，但再痛也不能亂動。若是有麻沸散就好了，一包藥喝下去，隻要藥姓未退，天塌了也醒不過來。”</p>

“世上哪有這等藥！？”王舜臣絕不相信。</p>

水滸傳裡就有！韓岡笑了笑，道：“如今是沒有，你且忍一忍罷。”</p>

“儘管縫便是了，爺爺若叫一聲痛，往後就不是爺爺，是婆婆！”</p>

朱中已將從一塊乾淨的布匹上拆下來的一根麻線穿入針鼻，正等著韓岡的命令。韓岡對著他點了點頭，朱中也不猶豫，當即下手。隻是鋼針剛落，王舜臣便是猛的全身一顫。</p>

“痛不痛？！”</p>

“痛？！”王舜臣齜牙咧嘴得痛出一身冷汗，但依然不鬆口，“是痛快啊！曰死他鳥的，好痛快！！”</p>

不僅僅是朱中一人之力，在另外一邊，韓岡也指揮著幾個伶俐一點的民夫，一起動手處理傷情。</p>

把最後一名傷員的傷口處理好，韓岡已是滿頭大汗。他並非醫生，連一點醫術都不通，但止血，清洗傷口和包紮這幾項，他還是會做一點點。</p>

王舜臣的左臂傷口已經給縫合好，並沒有縫死，按照韓岡的意見，留個了口子好排膿。由於沒傷到主血管，流出的血也不算多。</p>

傷口剛處理好，王舜臣便生龍活虎起來。他右手拎著鐵簡，走到了四名俘虜麵前：“說，你們是那個部族的，又是誰人通得消息。說明白了爺爺就不殺你。”秦州的蕃人都是跟漢人混居了幾百年，也不愁他們聽不懂漢話。</p>

被問話的俘虜，脾氣看起來甚硬，扭過頭去，絲毫不加理會。</p>

王舜臣可能是學了韓岡的行事，也不多話，揮起鐵簡便照頭掄去，噗的一聲悶響，打了個滿地桃花開。他若無其事的甩了甩粘在鐵簡上紅白相間的汁水，又指著第二人。</p>

那人隻見錚亮的鐵簡帶著腥風一下指在眼前，腦漿和鮮血一滴滴在鼻子上，直嚇得渾身直顫，嘴唇哆嗦著，想說卻說不出話來。</p>

王舜臣脾氣騰起，眼一瞪，抬手又是一鐵簡敲癟了那人天靈蓋，兩顆眼珠子噗噗迸了出來，連著血淋淋的筋肉，掛在臉上晃晃悠悠。王舜臣雙眼再一瞥，在第三個人身上上下一掃，從黃臉被嚇成白臉的漢子，不敢有任何耽擱，忙要開口。隻是韓岡不知何時走過來，一腳踢在了他的下巴上。</p>

“韓秀才？！”王舜臣又驚又怒。</p>

韓岡搖了搖頭：“沒必要問了。”</p>

“不把他們背後的陳舉挖出來，還等什麼時候？！”</p>

“不，他們是聽了西賊的蠱惑，入境劫掠，搔擾甘穀後方的的賊人！”</p>

王舜臣眨了眨眼，忽然明白過來，大讚道：“好秀才！”明白了韓岡的用意，他便抬手又是兩鐵簡，正正敲在最後兩名俘虜的太陽穴上。</p>

目送又是兩人踏上黃泉路，韓岡冷笑道：“直接往陳舉身上安罪名根本安不了，誰會信我的話？一旦今天的這些個蕃賊被確認是被西夏收買的殲細，那他們身後的部族也肯定會被揪出來。到那時，陳舉與他們之間秘密交易，自然會暴露。”他衝王舜臣擠擠眼，“而且把這些人當成西夏殲細，好歹功勞也能大一點。”</p>

王舜臣有些擔心道：“那事情可就要鬨大了。”</p>

韓岡輕聲而笑：“我隻恐事情鬨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