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造殺孽,諸位法師都可得證果位。”
說完這句話,他閉上雙目坦然赴死。
原來,並沒有多難。
向問在心中想著:若真能見到師父和師父的師父,和他們說起來自己也是烈火焚燒而死,他們兩位老人家大概會被嚇老大一跳,可是,也會覺得棲山禪院的堂頭和尚,就該如此吧。
“救聖僧!”
就在這時候,跪拜在廣場四周的信徒之中,那些看起來光鮮尊貴的禪宗弟子還沒說話,一個衣衫襤褸的信徒卻站了起來。
“聖僧不能死!”
這個看起來乾枯瘦小破衣爛衫的年輕男子,邁開大步朝著木塔方向疾衝,他也是赤著腳,但他那雙腳上黑乎乎的看起來臟的已不見原本顏色。
“救聖僧!”
第二個人站了起來,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起來最少也有六七十歲了,拄著一根光禿禿的木杖朝著木塔一步一步走去。
“救聖僧!”
一名疏勒國的禁軍士兵忽然把手中的彎刀扔掉,他發力狂奔:“聖僧救的是我們,我們救聖僧!”
越來越多的人從跪地起身,他們朝著那座已經燃燒起來的木塔跑去。
最早過來的年輕人跑到木塔下,抬頭看了看,那最高處的火焰似乎讓他稍有猶豫,可也隻猶豫了瞬息而已。
他快速的爬了上去,然後將破破爛爛的上衣脫了拍打向問禪師四周的火焰。
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越來越多的人衝到木塔下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攀爬木塔。
“卑賤者。”
高處的那座木樓裡,珠簾之後的七境大劍師冷哼一聲。
這便是命令。
站在走廊裡的伯雲珈一伸手拿過來一把重劍,單臂一甩,那重劍急速旋轉著飛向木塔高處的疏勒少年。
那重劍在即將命中疏勒少年的時候,向問禪師屈指一彈,勁氣迸發,將重劍直接崩飛出去。
“你不要救火了,快下去。”
向問對那疏勒少年柔聲道:“我死,是為了你們都能活下,若你因此而死,我又如何心安?”
疏勒少年大聲道:“可世間本該就是這樣的道理,聖僧救我們,我們救聖僧!”
就在這一刻,高樓珠簾之後六位一境大劍師同時跨步而出。
“我看你能救幾人。”
其中一名大劍師伸手抓了一張弓來,拉弓搭箭,然後一箭射出。
與他同時,剩下的五名一境大劍師也搶來弓箭發箭。
向問禪師從盤坐之勢驟然而起,雙手連點,那些羽箭在擊殺疏勒平民之前儘數被他攔住。
“你能救幾個?”
珠簾之後,兩名二境大劍師邁步出來,兩人隨手抓了桌子上擺放的乾果,手掌一甩,那些乾果隨即化作利器密密麻麻的打向正在爬木塔的疏勒百姓。
向問眼神凜然,他剛要救援,那六位一境大劍師再次發箭,他終究是救不了所有人。
攀爬木塔的百姓一個一個的掉下去,摔在地上的時候便已氣絕。
這一幕,讓後來者紛紛駐足,他們抬頭看著那高處的聖僧,再看看另外一邊的黑武人,有人後退,有人歎息。
伯雲珈此時看向另外一處的疏勒汗王野彆該喊道:“汗王,你就這麼容忍這些叛賊褻瀆彌泓禪會?這些人,都已被寧國妖僧蠱惑,不是你的臣民了。”
野彆該裝作沒聽見,他很清楚伯雲珈想讓他做什麼。
“看來你也早已與寧人勾結,既然如此......那你這汗王也沒必要存在。”
伯雲珈大聲喊道:“殺野彆該,為疏勒另立新君!”
這話一出口,野彆該的臉色大變。
幾乎沒有遲疑,他立刻喊了一聲:“放箭!不要讓那些百姓靠近木塔!”
城牆上的疏勒禁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看向禁軍大將軍巨擘渠。
巨擘渠大聲勸阻道:“汗王,不能這樣做!”
野彆該暴怒:“巨擘渠,你想造反!”
他大聲吩咐道:“下了巨擘渠的兵器,所有人瞄準木塔發箭!”
禁軍士兵們終究不敢違抗汗皇命令,紛紛搭箭,可所有的羽箭都瞄準過去的時候,那一隻隻拉滿了弓弦的手又鬆開了。
他們看到了,所以嚇住了。
疏勒神僧阿諾訶挽起雪白僧衣的袖口,用那雙寬厚且粗糙的手扶著高塔木梯,一步一步往上爬,從容堅定。
沒有一支箭,離開弓弦。
沒有一人再遲疑,百姓們蜂擁而上。
“救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