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停，長刀落。</p>

刀光一閃，一顆須發皆白的頭顱瞬間落地，咕嚕咕嚕滾了老遠，一道血霧追在後麵，將地麵染得更紅。</p>

持續了一個下午的咒罵聲終於戛然而止。</p>

蕭海裡疑惑的抬起頭，驚訝的發現。中午時台下擁擠的人群，現在已消失無蹤，隻剩下一排排頭顱，堆疊在麵前。</p>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南京道上最為顯貴的漢人家族，全家老幼都在這裡了。</p>

韓家的家主，南麵官的漢樞密使，做了聖宗皇帝繼父的那一位的嫡親曾孫，是七百人中的最後一個。</p>

來自皇帝的口諭，要讓這個吃裡扒外的叛賊，親眼見證他裡通外國的下場。</p>

來自金帳的宿衛，拾起那枚不肯瞑目的首級。雙手捧到蕭海裡的麵前。</p>

“帶上吧。”蕭海裡不想多看相處幾十年的同僚。起身回頭，往著金帳的方向走去。</p>

宿衛將首級裝入木匣中，雙手捧著跟在蕭海裡的身後。</p>

要回去向天子複命了。</p>

一路走過來，僅存的幾個漢人官員，都遠遠的退開。閃躲間投過來的幾眼，帶著濃濃的畏懼。</p>

他們不得不怕。南京道上的，舉族三千口，就在這幾天，儘數被皇帝派人屠滅。</p>

而剛剛由蕭海裡監斬的玉田韓家，因為他們那位顯赫的祖上的原因，都已經脫離了漢人的界限，成為的大遼國中頂級的顯貴家族，依然沒有逃脫皇帝的猜忌。</p>

不過他們應該也不會有冤枉，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不可能指望漢人大族還會與國族一條心。其中或許會有一二忠臣，在整個家族幾百口上千口，不可能還甘願坐在快要沉沒的大船上。</p>

漢人裡通南方，要賣了整個南京道，渤海人在東京道上鬨騰，通過海陸跟宋人勾連。阻卜人就不說了，早些年就已經是宋人的狗，給他們看著羊群。</p>

女真人倒是一副忠心鷹犬的模樣，抓捕韓家馬家，就是完顏阿骨打帶隊的。</p>

不過等送人打過來，蕭海裡可不信，女真人會跟著一起去送死。畢竟連天子的親侄兒，漆水郡王都投降了宋人。</p>

監軍領頭出降，曆朝曆代都沒有如此可笑的事情。</p>

但是放在風雨飄搖的現在，又完全讓人笑不出來了。</p>

宋人已經開始全麵進攻，涿州對麵新修的克敵堡，昨天早上派人發信過來說宋軍進攻。到了中午的時候，陷落的消息就傳來了。</p>

宋軍攻到析津府，怕是也要不了十天。太子殿下正在析津府主持防禦，蕭海裡不是很看好。隻希望砸在析津府防線上的幾百萬貫，好歹能讓太子多支撐幾天。</p>

要是能如天門寨一般，擋住宋軍進襲的腳步，那就有和談的資本。</p>

今年以來，蕭海裡曾經作為使節被派出去三次，每一次都在邊境上被擋了回來。幾十年前，他還名為蕭禧的時候，看見他就一臉賠笑的宋國守將，如今連麵都見不到。就像大遼對待邊鄙蠻夷部落一樣，就連守兵的眼神裡都是鄙視。</p>

幾十年前……嗬，蕭海裡自嘲而笑，換作幾十年前，宋遼兩國的邊界又哪裡會在涿州的北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