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遇刺，呂嘉問遇刺，還有這一回皇帝突然發病。這幾件事，中間脫不開乾係。</p>

不過這跟文及甫無關，不，有關，京城中的保皇黨鬨得越凶，文家就越安泰——章惇和韓岡必須先安撫他們才行。</p>

片刻之後，文及甫乘車離開了家中，前去拜訪韓岡。</p>

僅僅從章惇那裡得到好處，文及甫覺得還不夠多，家中子弟上百人，被打入另冊十來年，章惇給的那點，哪裡夠分派的。</p>

刺客之事，再加上太子之事，完全可以從韓岡那邊再弄些好處，即使不能做官，工廠和商會裡麵總能安插進一點人手。</p>

文及甫帶著期待，趕到城西的柳樹大營，遞上帖子求見韓岡。</p>

很快，營內出來一人，把他迎了進去。</p>

來人自稱韓錟。文及甫認識他，是韓岡的第三子，聽說繼承了其父的學問。</p>

韓岡是天下聞人，有人甚至奉承他是不世出的賢才，他的兒子也有許多傳聞。</p>

韓岡的兒子許多，傳說成年和接近成年的四個兒子，老大韓鉦繼承了韓岡理事之才，在關西參與主持雍秦商會，次子韓</p>

鐘，繼承了韓岡的兵法，在對遼戰事中嶄露頭角，三子學問精深，經常在各色期刊上發表文章，四子則跟韓岡一般容易惹是生非，武藝尤其出色。</p>

韓岡遣子出迎，這讓文及甫的期待又高了一層。</p>

真的是要有競爭。</p>

章惇過來給了好處，韓岡要爭，就得付出更多。</p>

如果是在過去，肯定沒有這種好事，但先是皇帝死了，緊接著又是幾次刺殺，現在又有太子為人謀害，章惇要安定局麵，大方得讓人喜出望外。</p>

而韓岡又何能例外？</p>

文及甫並不自大，甚至可以說有自知之明，但眼下的局勢真的是對文家太有利了。</p>

文及甫被韓錟領著，一路到了一間屋子中。</p>

屋內空著，韓錟進來便讓人上茶上水。</p>

一路上，文及甫跟韓錟搭話，發現韓岡的三兒子，待人處事不是很圓滑，有些書呆子氣。說話連點抑揚頓挫都沒有，感覺接待人的對話，像是硬生生背下來的。</p>

排除掉為韓岡兒子吹噓的成分，傳聞倒是有幾分真相。</p>

請了文及甫落座，韓錟也在主位上坐了下來。</p>

文及甫大感詫異，韓岡呢？</p>

韓錟直率的說，“文員外勿怪，家嚴有事，今日讓小子代為接待。”</p>

文及甫頓時變了顏色，韓岡不來，遣了毛頭小子來，這也太侮辱人了。想發作，卻又不敢，隻能冷笑，“令尊貴人事忙啊。”</p>

韓錟看不懂臉色一樣，“家嚴的確忙，所以讓小子接待員外。”</p>

韓岡這個兒子是讀書讀呆了嗎，連話都不會說。</p>

文及甫正想再諷刺兩句，卻聽韓錟問，“家嚴又讓小子問一下，員外是為文煌倫而來，還是為太子而來？”</p>

就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整個人光著身子站在冰雪中，文及甫雞皮疙瘩起了滿身。</p>

韓岡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知道了多少？韓岡是打算要挾文家？</p>

文及甫腦袋裡轉著各種念頭，想問又不敢問。</p>

“貴府與賊人勾連之事，家嚴儘知。沒有派人上貴府抓捕，主要是看在老太師的份上，不想讓老太師晚年不安。”</p>

“家嚴還說，章相公覺得你們京西高門還有點用，但他跟章相公的看法不一樣。”</p>

“而且看章相公昨日剛走，今日員外就來拜訪，家嚴的看法的確沒錯——這一句是小子說的。”</p>

韓錟用著他那沒有多少起伏的音調，說出長長一段刻毒的話，文及甫呆若木雞，韓岡眼裡根本就沒有文家嗎？！</p>

“對了，”韓錟端起茶盞，臉色平靜，“忘了請員外喝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