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韓岡在澠池逛了半天，當天夜裡，章惇回到自己的駐地。</p>

雖然覺得沒有聊儘興，還有些事要再商討一下，但兩人都沒有抵足而臥徹夜深談的打算。</p>

一開始說的隻是河南知府的新人選、赦免流放罪人這類輕鬆的話題。到了後麵，聊得就深入了，就是工廠、種植園、商業新法案之類的事了。</p>

章惇和韓岡的根基，都在於兩大商會為核心的利益集團上。呂嘉問這樣的宰執，就算死上十個八個……的確還是會有些問題，如果隻是一兩個，對章惇、韓岡來說毫無影響。</p>

而關西係的工廠，福建係的種植園，進一步根除地域性歧視的商業新法案，事關核心利益，就是兩人交流的重中之重了。</p>

章惇和韓岡就這幾個話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充分交換了意見，對對方的立場和要求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對此，兩人回頭都要跟自家的幕僚計議一番。要不然一個不小心，一句話就是幾十萬貫的利益讓出去了。</p>

章惇駐地，禁衛森嚴。駐地百步之內，民戶商家全數清空，民房商鋪都住進了隨行的護軍，成了臨時的營地。</p>

白天護衛章相公出外遊玩的衛隊，回來後就進駐地對麵的臨時營地中。</p>

章惇在院中下車，隔了院牆和街道，那邊崗哨上的口令聲仍清晰可聞。</p>

如此規模和等級的警衛，章惇四十年官宦生涯，經曆過很多次。仁宗皇帝的，英宗皇帝的，還有熙宗皇帝的。剛剛死掉的大行皇帝倒是沒有，給宰相享受到了。</p>

大概五六裡外，韓岡的駐地中，情況應該也差不多，同樣帶了兩個指揮的精銳作為護衛。</p>

到了如今，章惇越發覺得，他與韓岡之間與其說是同僚，不如說是形勢使然的盟友。</p>

眼下的澠池縣是標準的兩國會盟的場麵。</p>

比起當年秦趙會盟，少了劍拔弩張，還多了一個共識，合則兩利，分則兩敗。</p>

關係方麵，有工業製造方麵的優勢，而張敦義芳，掌握著全國的糧食供給，同事張墩還是宰相，官營的工場，，他的影響力更大一點。</p>

包括軍隊在內，雙方的實力相當利益爭奪不可避免，但總體上，還是合作的模式</p>

“西狗根本就不想跟我們談！”</p>

老遠就聽到章愷憤怒的聲音。</p>

章惇皺了一下眉頭。</p>

“大不了拚一場，比錢多，誰怕誰呀？！”</p>

章惇眉頭的皺紋更深，他記得，為了這一次會麵，他特地給章愷選了幾個性格穩重的助手。</p>

本來想直接回房，再招章愷進來問話，現在章惇直接轉身進了偏院，“怎麼回事？”</p>

“相公。”</p>

“七兄！”</p>

一見章惇，室中幾人紛紛起身。</p>

章愷憤然上前，“七兄，你不知道，韓家小兒這一回欺人太甚。”</p>

“好好說話。韓家小兒是怎麼回事？”</p>

“七兄，你不知道。這一回來的不是馮四，是韓鉦。韓岡的這個兒子，叫叔叫伯，叫得殷勤，一說起事來就翻臉不認人了。”</p>

章惇和韓岡會麵，談的自然是大略。具體的合作細節和利益分配方案，就是下麵的差事了。</p>

類似的會議，過去幾年開了多次。章愷也不是第一回參加會議，與雍秦商會的馮從義打過多次交道，爭執歸爭執，交情還是有一點的。但今次換成了子侄輩的韓鉦，就讓章愷好生沒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