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蒸汽動力運用在耕作上之後，宰殺耕牛已經不是違禁犯法的事了。朝廷為此頒布了弛禁之令，軍中的將校立刻開始公然大饕牛肉。這些武夫深信，力能挽犁的耕牛，其肉肯定比羊肉更補氣力。且牛肉比羊肉更貴，有錢想要炫耀，自然是把牛肉放在首位。</p>

種建中也吃牛肉，但姚古的吃法讓他有點膈應，不過他也不想多事，隔著走道在另一張桌前坐下，“姚三。什麼時候上來的。過延州的時候怎麼不見你？”</p>

“有事在坊州，夜裡上來的。”</p>

“也不多睡一會兒？”</p>

拿著簽子，插了一塊牛肉，姚古邊嚼邊抱怨，“這窄車太慢，走了一夜才到富平，床又小，睡得身上不爽快，還不如起來弄些吃食。”</p>

“窄軌路，開快了就等著翻車吧。”</p>

兩人乘坐的列車，正行駛在從延州到京兆府的長延線上——雖然是京兆府，但京字早被開封占了。要換簡稱，鐵路總局裡麵書呆子用了西周鎬京的鎬，不過按照規定，鐵路公路命名儘可能使用當地有共識的常用名，故而就有了長延鐵路。</p>

這條鐵路從陝北山區綿延南下，直抵關中平原的核心京兆府，是關西聯通北地的重要線路之一。按照設計規劃，從延州北上還有一條線路，一直通往前往折家盤踞的河外麟府豐，從此關</p>

西健兒能夠在數日之內，出現在河外雲中，平撫敵寇，鎮壓叛亂，不過這一段還沒完全修好，能投入使用得數年之後了。</p>

透過餐車的雙層玻璃車窗，能看見列車正在渭水北的白渠灌區上緩緩前行。</p>

白渠灌區剛剛經過一次大規模的擴建，新增大小水庫塘泊一百七十九處，乾渠支渠兩千三百餘裡，有三萬餘頃旱地、半旱地新被改造成水澆地，而舊渠也得以維修，年增糧食產量保守估計能有五百萬石。</p>

從地勢略高的鐵路上望過去，阡陌田畦，水渠河道，交織成網，縱橫相錯，宛如棋盤。滿目整齊的綠意，隻一眼，就讓人心曠神怡。</p>

但列車行駛的速度，可以從鐵路兩邊的裡程碑和樹木上判斷出來，的確很慢。</p>

用了兩天的時間，從延州出發的這輛列車還沒有抵達京兆府。才六百多裡的路程，放在正常的鐵路上，早一天就到了。</p>

可能是河麵上的橫風吹過，正經過一座鐵路橋的列車搖搖晃晃起來。</p>

載重小，車輛輕，車身窄，速度慢，抗風性差，速度快時容易傾覆，這就是兩人正在乘坐的窄軌鐵路列車。</p>

姚古一把抓住了差點被晃下桌的茶盞，“還是早點改成標軌，這車坐得就跟騎驢一般，晃來晃去就怕翻下來。”</p>

“早問了鐵路總局的人，關西的山區，彆指望能標軌了。”</p>

關西多山，除卻關中平原之外，就是山地。修路的技術要求和成本，都要高過關東的平原。</p>

為此，關西的鐵路大部分路段是選在了河穀邊緣，易與修建，且有一定的高度，不虞水淹。但還有一部分路段，必須穿山越嶺，這就很麻煩了。架橋、隧道，都是避免不了的工程。尤其是隧道，累挖累塌都是常有的事，挖洞挖出條暗河來，也是有過的，所以都是儘可能的繞彎上山，</p>

向北幾十裡後，掉頭再向南走幾十裡，一來一回兩條路幾乎平行，隻是高差就出來了。為了提升一兩百米，就要多走一百裡路，用標軌修造，成本和技術要求都高得誇張，所以就有了窄軌。</p>

窄軌鐵路路寬隻有標軌的三分之二，運力和速度的上限都比較低，但好處就是易於修建，同時成本降低。得到成本和技術上的好處之後，問題就是在速度和安全性了。</p>

各自抱怨了幾句，種建中的早餐被親兵端了過來。標準的健康早餐，營養均衡，葷素搭配。</p>

姚古瞥了一眼，就嗤笑：“種十九，你這飯吃得還憋屈嗎？”</p>

種建中拿起筷子，“你這樣小心吃出病來。”</p>

姚古狠狠一口咬下一大塊肉，用力嚼了幾嚼，一伸脖子吞了下去。露出滿口白牙，“這不能吃，那不能喝，小心翼翼如新嫁娘，這做人還有什麼趣致？”</p>

他抓起茶盞，咕嘟咕嘟喝了兩口解膩，“死便死爾，肉是要吃的。”</p>

種建中不去理會姚古了，種姚兩家的關係本來就不是很好，他跟姚古這些年也沒多少往來，專注在自己的早餐上。</p>

姚古卻停了筷子，“種經略彝叔公，相公找我們去京兆，到底為了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