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韓岡平靜的說，這種事他不會聽了兒子的一麵之詞，就立刻行動，肯定是要先調查清楚了再說，“你先帶著胡都頭去休息，這件事，我會派人去處置的。”</p>

韓鉉拖著胡叁離開，胡叁始終沒弄清楚情況，先是小聲的問，“這就完了？”又是回頭一聲喊，“相公，哥哥是冤枉的！”</p>

韓鉉都被這渾人氣到了，要不是他有著兄長的薦書，要不是韓鉉喜歡結交，才不會出麵招呼如此一個夯貨。</p>

這等腦袋裡一根筋的人，罵也沒用，隻能安撫，隻聽韓鉉一路勸，“相公已經知道了，隻要你哥哥真是冤枉，肯定會把他救出來的。”</p>

韓岡匆匆回到後院，看見酒席未散，王旖四女還在亭中，心情一下轉好。</p>

王旖給周蘭、素心連灌了幾杯酒，酒意有些上頭，聽見韓岡上來的動靜，就看過去，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發泄一番。可是當她看見韓岡臉上真心的笑容，滿腹的怨懟一時間都說不住口了。</p>

一個時辰後，席終人散。幾人都有了些酒意，其中王旖醉得最是厲害，被扶著先回去休息了。</p>

韓岡也有些上頭，喝著醒酒湯，手上已經拿到了楊弘方的詳細資料。</p>

的確是跟天波楊府有些瓜葛親，不過已經很疏遠了，就像韓鉉說的，早出了五服。</p>

楊弘方的曾祖父楊琪，是楊業的侄孫，做到供備庫副使，雖然是諸司使副靠下麵的一階，卻也算是不錯了，至少能請動歐陽修來寫墓誌銘。</p>

可是等傳到楊弘方這一代，長房長子在三班院好不容易才謀得了一個官職，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使臣，嫡脈如此，其他旁支子嗣，就更沒有那個資格了。</p>

楊弘方的祖父是家中老三，父親是次子，他本人更是外室所生，楊家人這個身份能給他的提攜，也就是一個都頭了。這還是他父親覺得對不住這個兒子，特意去天波府的那一房求來了。</p>

但這一求，就讓楊弘方跟天波楊府又扯不清了。</p>

這一回禦史台在楊府中上下抓了七八人，都是有著官身，再往下，就沒有一個像樣的了。估計是禦史台不滿意這個結果，在楊家翻箱倒櫃，又仔細拷問，最後得到了楊弘方這一新進的功臣。</p>

以楊弘方為代表的一批河北功勳之士，在京師頗有了一番名聲，楊家估計對他也很是看重，但正是這個看重，使得楊弘方給抓了進去。</p>

就隻是這麼簡單嗎？</p>

韓岡回想著呂嘉問的性格為人，暗暗搖頭，這不會是錯誤，呂望之有八成可能是故意的。</p>

禦史台的內部，在恣意行使權力的過程中，已經變得毫無顧忌，徹底狂熱起來了。</p>

但一些緊要的人物被抓，那隻會是呂嘉問操縱著禦史台，謹慎擴張、小心試探的結果。</p>

議政的姻親，河北的功臣，呂嘉問正一步步突破限製，試探著章惇韓岡能夠接受的底限。</p>

好吧，其實就算不是，韓岡也認定了是他。</p>

……………………</p>

是故意的。</p>

昨天夜裡韓岡得到了消息，第二天一早，他就在都堂日常會議上得到了確認。</p>

“你們都沒想到，竟然河北軍中都有逆賊的同黨了。”呂嘉問七情上麵的在會議上說著。</p>

“確定了？”章惇問，</p>

“雖然還有些疑問，但不得不先抓起來。”呂嘉問似是無奈的說著，“軍中尤為緊要，一點嫌疑都不能放過。”</p>

“望之，這是哪邊攀咬出來的？”韓岡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p>

呂嘉問微笑地說，“是從天波楊府那邊得到的消息，還有書信為證。”</p>

“天波楊府之前是被方城伯供出來的吧，他們是姻親。再之前，方城伯又是被他兄長供出來的。”</p>

呂嘉問的微笑有了那麼一點不自在，韓岡充分顯示了他對禦史台內部的掌握。</p>

“一個供兩個，兩</p>

個供四個，”韓岡似乎是開著玩笑的樣子。“這是不是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p>

章惇哈哈大笑。</p>

呂嘉問同樣在笑著，一點也不顯得勉強。</p>

他現在在都堂裡麵的確很尷尬。過去他在西府之中的影響力，因性格強勢的緣故，甚至比經常請病假的張璪都要大。</p>

但是現在，他的權力徹底從樞密院中給剝離了，西府中的一乾親信，全都被清理，甚至比他現在清理都堂的反對派更加乾淨。</p>

可是禦史台入手，卻又讓呂嘉問嘗到了權力的滋味，而且遠比之前還要大。</p>

“玉昆相公放心，就算是逆賊人數眾多，嘉問也能將他們一網打儘。”</p>

韓岡看起來是想要救人的樣子，呂嘉問很想知道，韓岡打算怎麼做，才能符合規則，又不求到他呂嘉問的頭上。</p>

他現在做的事，讓章惇很滿意，針對的人群擴大化了，是在不斷加強都堂的權威，章惇可不會允許韓岡乾涉太多，就算韓岡要乾涉，甚至打算反悔，可試問誰會來接呂嘉問他這個爛攤子？</p>

以都堂成員的身份去管禦史台，與過去相比，落差實在太大了，他要回到正常的位置上去。</p>

呂嘉問完全不想跟韓岡為敵，但他要韓岡尊重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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