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有上到中天，離日落還有三四個時辰。看著時間還長，可一萬人平均到四個時辰之中，就是一個時辰要檢驗過一千兩百人。再細分，就是一分鐘檢查十個人。</p>

京師的城門倒是一分鐘能過一百人，但隻要每個進出城門的都要被問一下姓名，那就要對折再對折了。而現在是要甄彆細作，就是隻老鼠要進來，也恨不得要查明三代、報上籍貫。</p>

秦琬心中憂急，依然是一點不表現在臉上。倒是毫不猶豫的就給王殊出了個難題。</p>

……………………</p>

夏日的豔陽在河北的原野上帶起陣陣熱浪。燥熱的風湧上城壁，籠罩上了甕城。</p>

城磚上的青苔鬆鬆的發黃變乾，總是陰濕的城牆腳下泥土也皸裂如同龜背。</p>

人嚎馬嘶的喧囂從城外傳來，火炮的轟鳴聲在四麵城牆之中回響，得脫生天的百姓們卻都沉默著。</p>

烈日當頭，熱浪籠罩，身邊都是人，連喘口氣都要憋著。從生死關頭的緊張中放鬆下來後，許多人抱怨過，想要進城，但根本沒人理會。</p>

如同被關在監牢中，很快就熱得沒了力氣，蔫了下來，甚至都不想說話。幾千人都安靜的，就像一群幽靈，有形，卻沒有聲息。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如果再持續下去，很多人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p>

昏昏沉沉的時候，他們突然聽見有人在喊，還有力氣的抬起頭，看見城頭上，有一士兵拿著喇叭話筒喊著，“城下的人聽仔細！”</p>

更多的人抬起頭，聽著那士兵又重複了一遍，“城下的人聽仔細！”</p>

然後重複到第三遍，“城下的人聽仔細。”</p>

這一回，隻要有意識的都抬了頭，</p>

“定州路都監、天門寨知寨秦公有吩咐……”</p>

“據俘獲韃子招供，有韃子細作暗潛爾等之中。”</p>

望著城頭上的幾千人，都是目光呆滯，誰也沒有餘力去關心身邊的細作。</p>

“故此都監有令，將在爾等之中搜檢，凡通過搜檢，確認並非細作者，即可入城。”</p>

就像一塊石塊落入水中，人群中泛起了一陣漣漪，隨後化為一波巨浪，</p>

入城？</p>

入城！</p>

從沉寂中沸騰的人群爆發出巨大的聲浪，然後向內側城門湧去。</p>

“安靜！！！！”</p>

用長長的尾音表達自己的態度，不過更有效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p>

“全都不得妄動！”話筒中的聲音尖厲，“製造混亂者，便是遼國細作！”</p>

連續幾次的重複，伴隨著槍聲，人群恢複了平靜。</p>

“婦人，幼子，老者，可不必搜檢。其餘人等皆須搜檢後方可進入。”</p>

“搜檢過程中，凡不聽號令者，視同細作，殺。煽惑人眾者，亦是細作，殺之勿論。爾等也當仔細觀察左右，如有異動之人，可立刻拘捕，但凡捕獲奸細一人者，便有百貫重賞。”</p>

話筒中接連說了好幾條禁令，城頭上拿著火槍的士兵，幾聲槍響，都證明這幾條禁令並非是玩笑。而百貫賞賜也讓人感覺到那沉甸甸的份量。</p>

一時間沒有人再有多餘的動作，反倒關注起左右。</p>

“靠近內門者稍退。”城頭上又喊了起來，隨著門前人眾依言後退，內門也有了動靜，開啟了一條縫。</p>

看到內門開啟，後麵的人激動起來，拚命的向前。城門砰的一聲又闔上了。向外側開啟的內門城門，隻要門外的百姓稍一推擠，立刻就會闔上。</p>

兩三次下來，現實教會了他們不能性急的道理。</p>

城門終於開了一道允許一人進入的縫隙，縫隙後麵就是通向內城的門洞。</p>

靠近城門的人得到最優先權，爭先恐後的進去城門。</p>

“後退！後退！先讓婦孺進來，先讓婦孺進來。”喊話的人說完後，又一次次重複禁令，“擾亂秩序，不聽號令，視同細作。”</p>

三座城門都是這樣的安排，同時在放行百姓。城內還有一批人，都是軍中的家屬，作為向導，引導他們前往可以休息的校場。</p>

他們的態度都很好，但被放行的百姓們，他們印象更深的還是時不時就響起的槍聲。</p>

“先把話說明白。”槍聲響起的時候，王殊對秦琬說，“然後就是不怕殺人。他們既然怕北虜的刀，就更應該怕官軍的槍。”&amp;lt;!--over--&am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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