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樹人？照我看這是耽擱人家九年。”李三道：“三年蒙學，三年小學，然後還有三年中學，還沒研習經典，就先是要上九年學。除了富貴人家，哪家能讓自家子弟不事生產的上九年學，還不能去考解試？就是富貴人家，讓子弟讀書，也是為了讓他們光宗耀祖，不是平白耗上九年。”</p>
“六歲上學，九年課上下來，也算是打好基礎了。十五歲之後，不論是鑽研經術，還是研習實務，甚至去學兵法戰策，都能優而為之，比翻來覆去讀上幾年經書都要強。”</p>
“有這九年研習經典，就能倒背如流了。再</p>
有兩三年遊學，解試也不為難事。若是有個夙慧，進士都能拿到手了。”</p>
“考上進士的，世間能有多少人？”</p>
讓徐璣自己來看，還是韓岡的方法更好一點。</p>
許多士人之所以每每飲恨科場，不是才智不足，都是根基上沒紮牢，若是從小能打好基礎，不說進士，普通點的諸科不會有多少難度，那可是韓岡特意留給自己門徒的自留地。</p>
早前從關西傳來消息說，韓岡在關西試行三年蒙學、三年小學、三年中學的新學製，如果實證有效，便會如蒙學製度一樣，推廣到全國。</p>
三年蒙學的教科書，都是韓岡這位大儒帶領氣學門生精心編訂，又在關西推行有年。</p>
課程安排得十分嚴密，更是麵麵俱到。一年三學期，年假、暑假、春假。每個學期多少課時都寫得分明。語文、算術、自然、地理、體育、曆史，占滿了除節假日外，所有的白天時間。</p>
課本上分綱列目，哪一章講幾節課，又該布置多少習題，最後如何考核，什麼樣的成績才能算是合格，都詳細的編列出來。</p>
對於平民百姓們來說，他們家的孩子在蒙學中三年出師，認識千字，又通數算，天文地理自然博物的東西也裝了一肚子，連算盤都能打得劈啪響，身體更是在體育課上練過了。做什麼都可以，哪家店鋪不喜歡這樣的夥計？能識文斷字，與人議親也多了一份能說到的地方。</p>
而對於士大夫們來說，見識廣博從來不是壞事，三年蒙學培養出來的學習習慣，比起私塾、家學、族學裡那種一個老師拿著戒尺灌輸，也要強出很多。</p>
這樣的教學體係，徐璣此前聞所未聞。而成果，隻看關西的讀書人一下多了幾倍，就知道有多大的好處。福建因為印書坊多如牛毛，書價賤如草紙，所以有了這麼多的福建進士，而關西，西夏滅亡後百姓自此安居，又有宰相精心栽培，數十年後，進士、諸科中的中科之人，又會有多少出自關西？</p>
因為關於宰相的議論讓人心悸，又扯了幾句閒話，三人各自散去。</p>
但太醫局中，類似的閒聊卻十分常見。</p>
或是如今天一般東拉西扯的爭論，或是簡短的一兩句話，京師裡的大人物的身體情況，各個翰林醫官心中都能有點譜。</p>
雖然大人物們都有自己用慣了的醫官，可哪天有個意外，突然被拉上陣，不用單靠不一定靠譜的病曆，也能做到心中有數，不至於唱歪了調。</p>
而更多地，還有那些家長裡短。說道消息靈通，禦醫們可也不輸他人。</p>
公廳中安靜了下來，雷簡又翻起眼前的公文。身為太醫局正，除了治療任務之外，還意味著要處理局中的政務，相對於其他醫術高明的醫官，雷簡的工作就多是這些日常政務了。</p>
江寧來的急件剛剛送到他手中，楚國公王安石的病情總算是穩定下來了，連夜趕去江寧的宰相家的妻兒也總算不是去見上最後一麵。但一些成藥需要太醫局這邊支應，所以了文過來。</p>
第一次中風，隻要救治得及時一點，一般不用擔心性命安危</p>
王安石身邊就有兩名翰林醫官，一內科、一外科，帶著出自京師的全套人馬，在江寧設了一座醫院。醫院就開在半山園旁，金陵書院之側。</p>
那位擔任院長的內科醫官，手下的醫師和醫學生們，除了日常門診，以王安石這位元老為的江寧官員，就是他們關注的重點。而王安石本人，更是有這位翰林醫官親自負責。</p>
所以王安石一病，立刻就得到了最好的救治。</p>
命保住了，行動有些困難，說話也含糊了一些，不過意識很清醒，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p>
保住了王安石，江寧醫院上下必然會受到褒獎，但中風這病症，一次比一次凶險，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p>
提筆批複了這份申請，雷簡心想，不知那一位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心情。</p>
韓岡這時候正安心的舒了一口氣。</p>
早幾天，在自家妻兒還沒抵達江寧的時候，他就從信報中得到了王安石病情平穩的消息，而現在，確認了王安石脫離危險期，更是讓他徹底安心了下來。</p>
在學術上雖是敵人，可韓岡也從不會希望王安石有什麼不測，倒是一直希望他能長命百歲來著。</p>
自家的年紀也不小了，再過三十年，自己也多半會步此後塵。韓岡想著。</p>
洛陽的那位文相公，八十多歲還鶴童顏、行動如風。年初進京來，在朝堂上聲如洪鐘，讓太後都羨慕不已。看他的模樣，說不定真能活到一百歲。</p>
文彥博以耄耋之年，還能如此精神，韓岡看了也隻能表示羨慕，而王安石突然病，則讓韓岡想起了先帝趙頊，讓他再一次警醒。</p>
紅燒肉是不能吃了……肥腸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