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老都管先回頭瞪了韓鉦一眼，這麼不小</p>

心，如果沒人在旁邊看著，家裡的老底都能給漏個精光。轉頭又對王玨道：“去了泗州的鐵路衙門自然水落石出，你又急什麼？難道還怕我們逃下車跑了不成？沈樞密或許不一定在泗州，但方判官肯定在衙門裡。想必你們也知道，方判官是哪一家出身！”</p>

方興！</p>

鐵路衙門，有兵權，有財權，有事權，還有法權，主事的還是西府中人，除了兩府和廷議，根本都不用理會其他人。</p>

沈括因為要負責督辦鐵路，得四處巡遊，所以不能留在泗州。所以主持鐵路衙門一應公事的，便是做判官的方興。</p>

也許車中做護衛的士兵不知道方興這個人，但領著他們的小校卻不可能不清楚。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也不知得繞過幾層，才能與之對上一句話。</p>

所以車掌很快就出現在了這節車廂中。</p>

看到車掌過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有的認為韓鉦是騙子，也有人認為不是，而老都管卻不管不問，“前麵三號、四號車廂，究竟是哪家的！？”</p>

車掌被老都管給鎮住了，老頭子威風得很，到了他麵前連一聲客氣話都沒有。</p>

車掌低聲道：“是去太平州做通判。”</p>

“原來呢？”</p>

車掌搖搖頭，這種消息他不可能知道。也沒人會拿出來隨便亂說。</p>

老都管皺起了眉，花白的雙眉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p>

“怎麼了？”</p>

韓鉦和王玨異口同聲，但韓鉦帶著關切，而王玨則儘是冷嘲。</p>

“沒事，他們還沒資格拜見相……老爺。”</p>

“王公公！”</p>

看到老都管如此說，韓鉦忍不住叫了起來。</p>

老都管卻沒理會他，“還有，老頭子記得沒錯的話，律條中有誣告反坐一說。誣告人什麼罪，自己就要受什麼罪！方才聽官人說，是在審刑院中辦差，想必刑統和遍敇是能倒著背的。不知假冒官親……不，二郎是以自家的告身拿的票——太常寺太祝——說二郎是騙子，就是在說二郎是假冒命官。敢問這是什麼樣的罪名，要怎麼判？”</p>

……………………</p>

王安石重病的消息已經在京城中傳開。</p>

很多官員都開始思考失去了王安石之後，朝局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p>

但在韓岡家中，卻是心係至親，在次子韓鉦連夜出發之後次日，王旖也帶著全家兒女一起南下，這一回坐得是專列。</p>

府中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起來，晚上隻有狗叫才增添了些許人氣。</p>

但韓岡沒能得到一個清閒，公事之外，還有自家兒子在鐵路上鬨出的案子。</p>

幸好泗州有人，沈括給韓岡逼成了勞碌命，四下奔走。但方興在泗州，有他證明韓鉦的身份，這場誤會立刻就給解開了。</p>

“相公。”宗澤見韓岡手上沒事，便問，“泗州那邊問，王玨該如何處置？”</p>

“放了吧。不過是誤會而已，我家那小子從小就沒受過挫，吃點苦頭也好。著方興好生撫慰，不可折辱。”</p>

“下官知道了。”宗澤點頭，又皺起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弄錯？”</p>

“警惕心太高了一點。”韓岡笑道，“我家那小子一上馬，就愛飛奔。就怕他晚上起碼出了意外，才讓他去坐車船。不比馬車慢。沒想到卻被人誤會了。”</p>

宗澤連連點頭，又問，“不知泗州那邊，怎麼處置那王玨。如果有所折辱，到時候可不是一兩個官職就能打發得了。”</p>

“為什麼？”韓岡搖了搖頭，似乎完全不明白。“國家名器不可以私故與人，日後以財貨償還便是。”韓岡靠上椅背，“汝霖，我這麼說你滿意了？”</p>

宗澤低頭道：“是宗澤想太多了。”</p>

“汝霖你說得也不錯。”韓岡笑道，“不過日後若要勸諫於人，要麼說直話，要麼就再委婉一些，半調子可是最差的做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