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拍了拍手邊的公文堆，“洛陽車站去歲淨入十四萬三千餘貫，我會不知道？”他笑了笑，“東京車站更是三十多萬。鐵路的維修、人工，隻靠車站下麵的產業都包下了，運費就是淨賺，商稅還要另算。”</p>
所有已經建成的鐵路車站，在建造時，無一例外的都順便占下了很大一片地。除了一部分屬於車站本體建築之外，剩下的都修起了屋舍。可以做倉庫，客棧，酒店。</p>
京泗鐵路通車的這兩年，僅僅是車站出租房屋的收入，已經可以將鐵路的運營費用給抵過去了。並代鐵路，雖然地處河東偏遠之地，但車站的額外收入，也保證了整條鐵路能夠正常的回本。而最早修成的方城山軌道，儘管剛剛完成了新一期的改造，但由於是不亞於汴河的要道，半年的收入足以抵得過當年剛開始修軌道的支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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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萬利啊。”趙令鑠乾笑了兩聲，又道：“不說這個了，相公要辦濟養院，肯定不是花錢賣好簡單，但大理就這麼缺人嗎？”</p>
“不是大理，是雲南。”宗澤更正道，“相公曾經說過，儘管這些人多是汙了湯的老鼠屎，但放到邊地，還是要比蠻夷乾淨一點。”</p>
“但其中也有些可憐人。”</p>
“的確如此。”宗澤點頭，“可朝廷給了他們屬於自己的產業，難道不是仁政嗎？能堂堂正正做人，難道不比比卑躬屈膝強？何況乞丐之中，不乏將他人家的小孩子綁了去，打斷腿，毀了容，養大之後，用以乞討的惡徒。這樣的人，豈能容他繼續不作而食？！”</p>
宗澤現在手上除了日常的事務之外，主要就是韓岡丟過來的雲南路的移民工作。</p>
近年來，但凡刺配流戍的罪犯，要麼去嶺外，要麼去西域，已經形成了製度，哪一路的去哪裡，都有規矩。現在多了個雲南，想要移民，就要從他人口中奪食。</p>
因為動輒刺配邊遠，天下間的犯罪是一年比一年少，比起十年前，案件總數整整少了三成。本來人就不夠分，哪裡還能經得起再一家的搶食。</p>
所以政事堂那邊就想，與其三家搶餅，還不如將餅做得更大一點。這主意，免不了就打到了滿街的乞丐的身上。</p>
去年歲末，朝廷詔令天下各路州縣，設立濟養院，用以收容衣食無著的貧民和乞丐，並提供食宿。濟養院的製度，名義上是恩澤天下貧民、乞丐，但實際上，就是一個吸納移民的衙門，要讓一乾因各種原因不事生產的勞力，為大宋穩定邊疆。</p>
饑民乃是禍亂之源，饑荒時，朝廷在流民中選強壯者為兵，便是預防有人作亂。而太平年景，雖不虞有流民於途，但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淪為赤貧，衣食無著的百姓，數量依然不少。與其讓他們沿街乞食，最後開始作奸犯科，還不如先給他們一條出路。</p>
所以按照預定的計劃，將會用幾年時間，逐步讓天下城中禁乞，隻要發現乞丐，全都收入濟養院中。其中有勞動能力的，便是送往雲南等偏遠之地，讓他們耕種。暫時沒有勞動能力，才會養起來，隻要有雙手，就不愁沒事給他們做。</p>
很多乞丐，都是有手有腳，做些體力活肯定能養活自己，會乞討，隻是懶而已，到了邊地，自有勸農官來幫他們改正這個毛病。不怕他們敢鬨事，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蠻荒之地，漢人必須抱團，不聽官府的，就要在蠻夷手中吃苦。而那些因為失地而不得不乞食的流民，則更受地方上歡迎，都是老實人，不會鬨出一些幺蛾子的事。</p>
趙令鑠沉默了片刻，“所以相公才會選在三月正式推行養濟院製？”</p>
“當然。”</p>
每年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京師的乞丐就會多上幾成。設在三月開始推行養濟製度，韓岡雖沒有明說，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分明是撒大網撈大魚。</p>
“乞丐都不留了，那兩廳三院那邊又有個什麼章程？”</p>
所謂兩廳三院，就是開封府左右廳和府院、左軍巡院、右軍巡院，管理著開封府的刑獄訴訟。</p>
“乞丐不論，如果沒有正當職業，又找不到三個保人，隻要定了罪，不論多小，都會去雲南。其實伯堅兄你也不用急著問，過兩天章程就會公布的。”</p>
近幾年，京師內部對大小過犯管束已是極嚴。</p>
京師百萬軍民，市井中不免多有一乾破落戶，走著偏門吃飯。如果自身不學好，騷擾街鄰，或是勾引好人家的子弟學壞，往往就會被告官。一旦罪行確定，登時就會被發遣邊地，一輩子都難以再回京師。</p>
這樣的案子，隔三差五就有一起，隻要在京城中生活，經常能聽說這等事情，甚至報紙上都會進行刊載，以警士人。</p>
宗澤家旁邊有戶官宦人家，主人是兵部員外郎，在樞密院職方司辦差。他家的大兒子就被一個潑皮引誘了去賭球，而且還是私人的外圍賭球，去年一個冬天就輸了兩百多貫，然後被報了官，引誘他家兒子的潑皮，給判了去北庭都護府。而那個開私家賭球的，則是杖遣交州——先杖一百，再發配交州。</p>
不過在左軍巡院中挨了五十多下，就咽了氣，一條草席裹了出去，也沒機會出京師——敢從蹴鞠、賽馬兩大總社手中搶食，自然會被殺雞儆猴。</p>
但現在還要辦得更嚴，但凡沒有正當職業，都在打擊行列。沒有正當職業，也找不到三位以上的保人，一旦犯事，就得去雲南走上一遭。</p>
趙令鑠有點發愣，“這下子，京師中的風氣可是要大變樣了。”</p>
“這正是相公要看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