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人隨即指著前麵，“官人走錯了，這裡是平民百姓的出口。官人要出站，請去前麵的大門，那邊是官人專用的出口，出去後還有官中的車馬，直接送去驛站裡。”</p>

警察跟著加了一句，“隻要有告身就行。”</p>

司馬康臉色難看了，“出來的匆忙，沒帶告身。”</p>

“不是匆忙吧。”小吏冷笑起來，盯著主仆二人空空如也的雙手，視線變得銳利起來，“你們的行禮呢？”</p>

周圍的旅客都是大包小包，可司馬康主仆卻隻有一隻褡褳，形象太過特彆。</p>

警察用短棍拍打著手心，笑容與旁邊的小吏一樣的冷冽，“總有一些作奸犯科的，看到出站檢查得嚴密，便把會暴露身份的行囊給丟了。你們不是第一個了！”</p>

“無禮！我家老爺可是禮部侍郎！”</p>

警察臉上的冷笑已經變成了獰笑。</p>

生長在皇城腳下，京城人對官階高低最為注重。侍郎是本官官階，能做到這一級，都幾乎是宰執了。但他們不知道，這是司馬光上交《資治通鑒》後，朝廷給予的賞賜。</p>

“來人啊。”小吏的喝聲與警察嘴裡的木笛同時響了起來，“把這兩個賊人給我抓起來！”</p>

七八名警察隨即撲向了司馬康主仆。</p>

……………………</p>

“兩個宰相同編，十年弄不出一部《本草綱目》。這個速度快趕上司馬十二了。”</p>

“想不到玉昆你也聽到了。”</p>

政事堂中，兩位宰相正對坐著喝茶聊天，處理了今日的公務，蘇頌和韓岡總會設法抽出一點閒空來，聊聊天，或是說一說格物之道的最新發展。</p>

“怎麼可能聽不到。”韓岡歎著，“範純仁前回為《資治通鑒》上書，幾乎就是指著鼻子罵了。”</p>

“這事可不怪老夫。誰讓玉昆你的心思都放在《幼學瓊林》上？”</p>

“《本草綱目》為先帝所托，不可不慎。《幼學瓊林》就簡單多了，都不用動腦，每天修改幾筆，隻當休息了。”</p>

“哪裡簡單了？”蘇頌笑著搖頭。</p>

《幼學瓊林》屬於蒙書一類，提供給小學生閱讀。但作為實質上的科普讀物，韓岡更希望天下士人都能來讀一讀。除了解試，日後的銓試，他也不會放過。</p>

考中進士與諸科後，釋褐注官，還要過身言書判一關，正是授職，也還有銓試。這些考試，都可以是逼迫士人去學習自然常識的大好良機。</p>

韓岡苦心積慮要推重氣學，怎麼可能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本草綱目》上。</p>

“相公。”一名吏員匆匆奔進廳中，打斷了兩人的對話。</p>

“什麼事？”蘇頌問道。</p>

“司馬光的兒子因為在站內鬨事，給鐵路警察收押了！”</p>

“司馬光的兒子？”</p>

韓岡想了一下，他對此人有些印象，好像是叫做司馬康的。但又不是司馬光鬨事，司馬康鬨事至於要驚動兩位宰相？</p>

“司馬光病重，他是趕來京城求醫的，但在出站時被小吏給耽擱了。”</p>

韓岡和蘇頌臉色同時變了，對視了一眼，蘇頌問道，“為何不報請河南府發急報？司馬君實就這麼一個兒子吧？”</p>

“大概是來不及。”韓岡道：“過去有馬遞，自己上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如今可是有鐵路了。”</p>

兩天之內抵達京城，順利的話，再有兩天便能回去。而通過官府轉呈，則時日久長，說不定消息還沒送到，人就已經不在了。</p>

“洛陽的醫院，也有禦醫主持。”蘇頌皺著眉，難道司馬光已經快要不行了嗎？</p>

“想來，總是覺得他們比不上京師太醫局裡的醫官。”</p>

韓岡冷聲道，在後世，病人和家屬肯定也是更相信大醫院而不是社區裡的小醫院。但管理西京醫學院的醫官，也都是太醫局中頂尖的名醫。他們治不了，京裡的醫生也同樣治不了。</p>

“這也沒辦法。”蘇頌歎著，“人之常情。”</p>

“去放他出來吧。子容兄，你……”</p>

韓岡回頭去跟蘇頌說話，蘇頌已經站起身來，</p>

“我這就去見太後。玉昆，你去安排禦醫去洛陽。”</p>

蘇頌隨即起身遠去，隻留下了幾聲歎息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