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李繁華心未闌 上(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936 字 7個月前

“那是。”</p>

“聽說多了一倍。”</p>

“兩千多人,跟國子監一樣多了。”</p>

“鎮子上都住滿了。”</p>

身邊的伴當一陣附和。</p>

教授的學問與官學截然不同的橫渠書院有了朝廷的冊封,這一下子讓關西一地還在觀望的士人,徹底站在了氣學的一邊。</p>

但馮從義知道,韓岡雖然為橫渠書院躬謝天恩,但他並不是很喜歡讓書院染上太多官方的色彩。</p>

“陶朱公來了!”</p>

牌坊後的階梯上,遠遠地就一陣大笑聲。</p>

人隨笑聲而至,馮從義才到牌坊下,就等來了前來迎客的主人。</p>

周圍的學生則紛紛側目,然後恭敬的向那人行禮,齊聲道:“見過山長。”</p>

馮從義向來人一揖到底,“馮四見過山長。”</p>

蘇昞\向學生回了禮,又迎上前與馮從義見禮,拉著馮從義的手,展顏笑道:“去歲馮兄未至,讓人好生想念。”</p>

馮從義也大聲笑道:“去年沒能來書院染身書香回去,馮四這一身俗臭味越發的不能近人了。本來是想來的,隻可惜奉了我那表兄的命,去了西域一趟,一去來一回八個月,剩下的四個月就隻能在家裡將養了。”</p>

與客人並肩前行,蘇昞\問著:“馮兄去往西域,想必是有所見聞。”</p>

“大漠風光,在下做不得詩賦,不知該如何描畫。不過,玉門關那裡,每天出關去西域屯墾的漢人,每天絡繹不絕。想來十年之後,天山南北必定皆漢腔唱歌。”</p>

“風物豈得與人物比。”蘇昞\笑道:“得聞此事,尤勝百篇天山、大漠。”</p>

“蘇山長說的好。”</p>

蘇昞\一聲長歎:“千載之前,班定遠與博望侯相繼西域,自那時起,便有漢人屯墾,回鶻也好,突厥也好,還不知在何處。自大唐中衰,北庭、安西為胡人所有,不再見漢人蹤跡。昔年讀史,不免為一歎再歎,豈料有今日,西域終於重歸漢家。”</p>

“西域水土最好的地方,還要數伊麗河穀,七河彙聚之處,水土豐美遠勝安西、北庭兩地。家兄曾說,隻有攻下那裡,再移民百萬,才能安心下來。”</p>

“安西、北庭兩大都護府這兩年平靜得很,難道就是為了此事做準備?”</p>

“軍國大事,山長你問了我也不敢說啊。”馮從義搖頭道,“東黑汗在疏勒死了快有三萬兵馬,受傷的更多,還要提防西黑汗,若官軍兵發伊麗河穀,東黑汗說不定就要給西黑汗吞並了。”</p>

“西域那邊還沒裝備火炮吧。”跟在蘇昞\身後一人問道。</p>

“要不是擔心被西夷給偷學去,早就把火炮拿去西域用了。王景聖上次回京見識過火炮後就說了,給他五百火炮,他能打到大食西邊去。”</p>

“遼人不是也把火炮學了去?怎麼不怕遼人偷學,倒怕西夷偷學。”那人抱怨著。</p>

“打遼人也沒幾年了,可打西域還不知要多少年。遼國的情況能打探得到,西域那邊可就打探不明白。萬一給西夷偷學了去,過個二十年後,朝廷打算西征,卻發現大食城頭上全都是一門門火炮,比官軍帶過去的都多,那樣還怎麼打?”馮從義笑著道,“什麼時候朝廷決定大舉西征,一路打到極西之地去,那時候,才會動用火炮。現在對付一下黑汗人,隻用神臂弓、斬馬刀和板甲就夠了。”</p>

“聽人說王都護是個急性子?”</p>

又有一人開口,問馮從義,蘇昞\見狀,接過話來:“正任的團練使,除了國姓的王孫,就屬他最年輕。北庭都護、安西並受其節製,他也不必急於一時。”轉過來,他對馮從義笑道:“馮兄新近從西域回來,不免想多問幾句。”</p>

馮從義嗬嗬笑:“這也是尋常。說起來北庭那邊,當真是兵甲堆積如山,也不知運了多少過去。若是按照南方的情況,鐵器易鏽壞,理應多準備些。不過西域天乾,一年下不了幾場透雨,鐵甲放在外麵幾年都不帶有鏽斑。可朝廷還是送了那麼多去。現在北庭軍中踢球時,都是穿著甲胄,根本就不怕壞。”</p>

“穿著甲胄怎麼踢球?”一人好奇地問。</p>

“也不是踢了,就是抱著球往球門衝,想攔住就直接撞上去,咚的一聲響,一指厚的胸甲能撞彎過來。一場球賽下來,撞壞的鐵甲能有一半多,血流滿麵的場場都有,比起蹴鞠痛快得多!”</p>

馮從義的話在樹蔭遮掩的石板路上傳了開來,有人皺眉,有人向往。</p>

說話間,已經抵達書院正門。馮從義與蘇昞\相讓著走進大門。</p>

“一年不來,屋舍更多了,人也更多了,這書香味更濃,倒映得我這俗人更加俗了。有山長在,書院日漸興旺啊。”</p>

“還多虧了馮兄。”</p>

“不,沒有橫渠,就沒有家兄。沒有山長,書院不會有今日。”</p>

看著今日的書院,馮從義感觸頗深,當年修起橫渠書院的那一筆錢,有很大一部分,還是自己奉了韓岡之命送過來的。</p>

當時橫渠書院草創,還是在山前的一座廟宇中開課,之後第二次經過橫渠鎮,也就大大小小十來間房,給學生們住的房舍還是茅草屋頂。倒是一乾學田開墾得很好,也開辟了引水渠,改成了上乘的水澆地。風車、水車都修了,還附建了磨坊,給書院賺些菜錢。之後每一次經過橫渠鎮,馮從義都能發現書院有了變化。</p>

在張載去世之後,蘇昞\一人堅持守在橫渠書院中,拒絕了朝廷的征辟,拒絕了同學的舉薦,固守在這裡,看著書院一步步擴大,成為關西士人人人向往的聖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