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秋邈矣變新腔 三(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032 字 7個月前

分及格,考了五十九分叫差了一點點;六題中通四題合格,隻對了三題,那可差得多了。</p>

“秘閣那邊應當已經將名單進呈上去了,且去將考卷取來。”</p>

就跟進士科禮部試和殿試一樣,在批閱完之前,外界的力量想乾涉都很難,取出試卷更不用說。但錄取名單進呈天子之後,將試卷拿出來就很容易了。要不然,名列前茅的貢生們的試卷也不會滿天飛,更不會有編訂成冊、由名儒點評過的程文存在了。</p>

沒有太久,十二名參加製舉的士人,他們的考卷都順利的被取來了。</p>

隨手翻開上麵的幾頁,一看到黃裳的考卷,張璪的心裡就咯噔一下,‘壞了。’</p>

的確是壞了。</p>

在崇文院考官們的評判下,六題中,黃裳的答案是三‘通’三‘粗’,沒有達到‘通’四題的合格標準。</p>

但是除了出自《周官新義》的一題暗數,剩下的五題,黃裳都指明了出處,包括方才韓絳、張璪、韓岡最後討論的《春秋公羊傳注疏》的那一題。</p>

在這其中,黃裳將四題的原文準確引用,隻有之前有關唐時宰相的一題,在引用上下文時,黃裳在人名順序上出現了一次錯誤,所以被考官據此判‘粗’。</p>

到這裡為止,還沒有什麼問題。雖然說因為沒有將《唐書·宰相世係》的姓名按原序列出,的確是苛刻了一點,但也勉強可以說得過去。</p>

可除了《周官新義》和《唐書·宰相世係》這兩題之外,另外一題,黃裳對《墨子·明鬼》中的一節的議論,被考官判粗,那就說不過去了。</p>

這也就是張璪叫苦的原因所在。</p>

正常來說,在閣試中,考生但凡能將題目的出處準確找出,並準確寫出了上下文,之後的‘論’,隻要不是寫得太差,有犯諱或是白字,一般考官是不會窮究內容的。</p>

畢竟能被推薦參加製科,都是當世有名的才子,至少才學卓異,超出儕輩。並不比名列三館秘閣的考官稍遜。有的考生在儒林中的名氣,甚至遠在考官們之上。考生的論點與考官抵觸,究竟是誰對誰錯,根本都扯不清。難道說那些聞名於世的大儒參加製科,他有什麼獨到的見解,還要得到三館中的官僚認同不成?</p>

放在是直言極諫科,更是皇燕京要頂一頂,與考官不是一個路數,再正常不過。</p>

能將閣試中刁難人的題目,全都找出出處,寫明上下文,已經足以證明考生的能力了。</p>

可這一回,三館秘閣的考官偏偏將黃裳寫對了出處,寫明了上下文的一道論判了錯。</p>

在張璪看來,黃裳的這一篇論,除了論點異於新學、偏近氣學之外,並沒有彆的問題,也沒有犯諱,文采也算得上不錯,不說有多出色,但以其他人的論述作比較,已經足以通過了。</p>

試卷從張璪、韓絳的手中傳給了韓岡,韓岡看了一下之後,神色立刻就變了。</p>

‘韓岡鐵定要鬨事了。’</p>

這是張璪看見韓岡閱卷表情後的第一個念頭。</p>

“玉昆?”他試探的小心問道。</p>

韓絳也是一瞬不瞬的盯著韓岡。</p>

韓岡要是想為黃裳討公道,必然會拿著通過的三人的試卷作比較,這樣一來,他們兩人也不能置身事外了。</p>

“這最後兩題的出處是在哪裡?”</p>

在韓絳、張璪的盯視中,韓岡忽然抬頭問道。略嫌陰冷的神情,又恢複如常。</p>

“一題出自《春秋公羊傳注疏》,另一題是出自令嶽的《周官新義》……玉昆你應該知道吧。”張璪指了指傳到韓岡手中的試卷。</p>

韓岡的確是明知故問,看到前麵的幾份考卷,尤其是參考已經通過的三人的考卷,已經能讓他明了題目的出處了。</p>

一個出自唐代徐彥的著作,《春秋公羊傳注疏》中的疏。</p>

《春秋》是魯國國史,為孔子編修,是為儒家最重要的經典之一;《公羊傳》是流傳下來的《春秋》最早也最重要的三家注釋之一,為公羊高所著;漢代何休的《春秋公羊解詁》,是公羊傳的注,是注釋的注釋;而徐彥所作的疏,便是注釋的注釋的注釋。出自於此,又加上是前後顛倒、改換句讀的暗數,能靠自己找出出處,難度不低。</p>

另一題則是出自《周官新義》。雖然是今人的著作——也就是王安石所著——但這的確是得到官方認定的經籍注疏之一。不過在張璪看來,這一題雖說是暗數,未免扭曲的太過分了。八個字中,有四個無意義的助詞,這樣鬼才能猜得到。這一題,黃裳沒有做出來,通過的三人中,陳瓘和李之儀也沒有做出來,倒是張璪推薦的宋漣做出來了。</p>

“這六題分彆出自經、史與古人、今人的注疏。”韓岡指著試卷對韓絳、張璪說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憤怒,“說起來崇文院的幾位的確是煞費苦心。”</p>

韓絳默然不語,張璪點點頭,皆在等待韓岡的下文。</p>

“不過這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才識兼茂明於體用兩科的考題吧?……軍謀宏遠材任邊寄科的考題在哪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