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耽擱了，對不住各位，還有一更會儘快補上】</p>
涼州知州，甘涼路經略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遊師雄。</p>
不論是他自己得到了寶文閣侍製一職，還是麾下的大將王舜臣加官都鈐轄，都沒有改變他的工作重點。</p>
遊師雄現在的重心還是在民生上，並不是看起來越來越熱鬨的西域。</p>
甘涼路要穩定，隻有有了充足的糧食，並且吐蕃各族的收入與大宋息息相關之後，才能夠實現。</p>
棉田是一樁，但其他出產也必須有，不能光靠棉花一項。</p>
不過棉花再重要，也比不過糧食。</p>
今年天冷得早，讓遊師雄擔心起地方上過冬準備的情況。半個月前，他就派去了帳下最可信重的範景去代替自己視察。</p>
範景是遊師雄師兄範育的弟弟，也就是在陝西鼎鼎大名的範祥範鹽使的兒子。不過他現在在遊師雄這邊做幕職官，因為範育的關係，與遊師雄關係親近。</p>
半個月下來，範景軍營過去巡視過，倉庫巡視過，田地也巡視過，回來後，見到遊師雄，就搖頭，情況不容樂觀。</p>
“景叔，得靠朝廷調撥糧食了，這件事得越快越好。”</p>
遊師雄聞言容色沉重起來，“難道不夠支撐到明年夏收？”</p>
“應該能支撐。但明年夏收也不一定能有很多。”範景眉頭依然緊皺：“而且範景還擔心西域。今年天冷得這麼早，甘涼明年的收成都不能指望太多。更彆說西域了！”</p>
遊師雄神色一鬆，“王舜臣那邊不用擔心。顧好甘涼路就行了。”</p>
範景沉著臉：“也不知王舜臣殺了多少，留下了多少恨。西域要是沒糧食，明年立刻就會反叛。”</p>
“照這話說，王舜臣今年不殺，明年就得殺。天候如此，該亂的肯定會亂。”遊師雄渾不在意，“也幸好這邊剛殺了一通，不然明年甘涼路上也頭疼。”</p>
範景為之失語。</p>
這邊的蕃部可不是什麼善茬。</p>
平日裡，遊師雄理政撫民，勸農勸工，不遺餘力。不僅澤及漢人，對歸順的蕃人也同樣重視。總是擺出漢蕃一家親的作派。如此溫和的態度，倒讓一些部族驕橫跋扈起來，麵見遊師雄時言辭不恭，又強奪了鄰近部族的土地，還傷了幾個漢人行商。</p>
就趕在重陽節時，調動三千漢軍，直接就將幾個部族給滅了。七八千口全都一股腦兒的掉了腦袋，這位經略使親自監斬其中為者兩百餘人，人頭一個個壘在麵前，他一手端茶，一手勾決，全都沒當回事。</p>
橫渠門下皆英傑。這在關西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但所謂的英傑，放在軍事上，就是殺人不眨眼。</p>
“不過王舜臣那邊也得小心黑汗人，不要弄得內外呼應才是。”範景過了片刻又說道。</p>
“黑汗人能帶多少人出來？”</p>
遊師雄在聽說王舜臣攻下了末蠻，與黑汗人交手之後，就盤問過很多大食商人。對黑汗國內部分裂的局麵，也算是確認了。內部不靖，邊境再重要，也不可能拿出多少兵馬來與官軍交戰。</p>
“隻要王舜臣還沒有糊塗到要越過蔥嶺，其他的局麵，他都能應對得來。”</p>
黑汗軍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大食人口中，黑汗國也是帶甲百萬的大國。可山川迢遞，兵馬再多，度不過大漠高山又能如何？西州回鶻被王舜臣摧枯拉朽的打得灰飛煙滅，與西州回鶻對峙百年又奈何不得的黑汗國，又能強到哪裡去？</p>
“範景記得黑汗曾經遣使入貢。”</p>
“那是來賺錢的！幾乎都是大食商人假扮，哪裡是真貨。”</p>
大食商人最是奸猾，朝廷再糊塗，也不會連著百多年都吃虧上當。早早就過下詔，黑汗、於闐、高昌等西域諸國的國使，都是兩年一入貢。其他時候過來的所謂使節，就是拿著國書，也都當成商人對待。獻上的香藥、珍奇，照時價回以絲絹和銀兩，不過這十幾年就隻有絲絹了。</p>
因為王韶曾上書說銀乃是礦生，采光就沒了，不比絲綢、瓷器，是源源不竭，諫阻以銀回賜大食商人。遊師雄知道，這是韓岡在背後推動的。當時西夏控製甘涼路，窮凶極惡，大食商人都是改走青唐線，從河湟入中國。看到他們滿載著銀絹瓷器離開，韓岡就攛掇著王韶上書。遊師雄看韓岡最近的一封來信，對照著之前收到的那篇錢源。說不定早在多年前就開始打著鑄造銀幣的主意了。</p>
過去黑汗人所謂的貢使，不說其中有多少是大食商人假扮的，就是真正的使節，對遠在萬裡之外的大國，也隻會垂涎富庶，而不會畏懼其國威。所以要將黑汗人打服帖了，才能讓西域真正安穩下來。</p>
遊師雄說著，見範景仍是皺眉，便又道：“彆以為王舜臣是隻知進不知退的莽夫。天下能寫兵書的有幾人？王舜臣是一個。”</p>
遊師雄還記得王舜臣拿著他所寫的行軍記事給自己評判時，所感受到的震驚。從來都沒想過一名純粹的武夫也能寫出十幾萬字的記事來，換成是有功名在身的種建中都還好一點。</p>
“竟有此事？！”範景驚道。</p>
立德、立功、立言，所謂三不朽。雖然說《練兵紀實》、《行軍記事》之類的兵法記錄，遠遠達不到‘不朽’的地步——天下兵書戰策無數，也就《孫子十三章》能算得上立言——可用心記錄過去，這還是</p>
“都是韓玉昆逼的。”遊師雄搖頭，“如今在靈武的趙隆，還有他的表兄李信，都被他逼著寫記錄。練兵的、行軍的、作戰的，山川地理、人情風物，成功、失敗，全都記下來了。”</p>
尋常儒臣教訓武將，都是讓他們讀書。不是讀兵書戰策，而讀經、讀史、讀春秋，但韓岡卻反過來，讓他們寫書。寫經驗，寫教訓，每天都要記錄讀書和做事的心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