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 29(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038 字 7個月前

【還有一章白天更,實在趕不出來了。】</p>

政事堂的房子不知幾年沒有修了。</p>

富貴人家都在趕著將家裡的蒙紗糊紙的窗戶都改成玻璃窗,但堂堂大宋帝國的政治中心,卻連窗戶紙都是破的。</p>

韓岡坐在下首,側麵窗戶透進來的寒風,呼呼的就往他身上吹。</p>

拜其所賜,室內的空氣倒不是那麼憋悶,讓韓岡頭腦十分的清醒。可以繼續遊說眼前這位固執的宰相。</p>

有關郵局的動議,韓岡雖然已經寫好了奏章,準備遞上去了,可他覺得這件事跟政事堂的必要溝通是免不了的。為了避免之後在朝堂上吵起來,還是先通報一番。</p>

隻是這段時間以來,都快要成為隱形人的韓絳,卻首先表示反對的態度。</p>

“玉昆,郵驛一事不為不善,可你想過沒有,這每年要多開支錢糧?”</p>

“其實多不了多少。”</p>

“還多不了多少?!按玉昆你的算法,每個鄉都要一個驛站!朝廷財計哪裡還能支撐得起?!”</p>

“相公誤會了。驛站是接送官員,所以要人要馬,管吃管住。而鄉郵所隻管收信送信來往於鄉中和縣中。一個人,一匹馬就夠了。大宋一千八百縣,就算每個縣十個鄉,天下也隻有一萬八千個鄉郵所。一個鄉裡一天兩天能有多少信,百十封,一個包袱就裝了,多麻煩的事?”</p>

“那縣中、州中、路中呢?這些地方一個人就夠了嗎?”</p>

“縣中、州中、路中,就可以借用現有的驛站。既然能送官府文函,送一下民間的信箋,也隻是順帶而已。”</p>

“好個隻是順帶,玉昆你可知天下戶口兩千萬,每天有多少私信要寄?”</p>

“那不是正好?信件多了,朝廷的郵費收入也就高了,也就能使用更多的人手而不傷朝廷財計,更不會擠占鋪遞運送軍政公函——私信本就不該占朝廷便宜的。”韓岡笑容帶著諷刺,大凡重臣,多有借用鋪遞傳送私信的經曆,這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且論路程遠近,郵費遠至千裡的百文,近處的則十文。這樣的郵費其實不算多,比人情債要少多了。”</p>

“村子裡就不管了?”</p>

“鄉郵所裡麵設了各村的郵箱,是哪村的信就放進在郵箱裡。這世上沒有哪個村子隔絕人世——真要隔絕人世,也不需要寄信收信——隻要村中有人去鄉鎮上趕集,順道就能帶著信回去。寄信也是如此。鄉中集市,有逢三六九的,也有一旬一次、兩次的,遞送信件也方便得很。完全不需要朝廷多花一文錢。”</p>

韓岡沒指望過政權能下村。以這個時代的管理能力,能到鄉鎮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直送村中?</p>

“鄉郵所的話,鋪兵去縣裡收發信件的時候,來人寄信怎麼辦?”</p>

“說是一個,其實就是一戶人家。又不是上陣,難道隻能男丁做事?家裡的兒女、渾家、父母,難道幫忙收錢收信都不會?驛館裡麵,打掃房間的難道都是驛兵?還不是有家眷幫手!”</p>

“還是說說鄉郵所的花銷吧。”韓絳道,“算清楚到底要多少錢糧。”</p>

城中的收發信好說。信不多,就讓驛傳的人多跑跑,大不了調幾個廂兵進來。要是信多了,更可以借助郵費來安排人手。但在鄉間設立郵所,等於是公吏長駐鄉間,這在本朝中沒有先例,宰輔們都想問個清楚。</p>

韓岡算給韓絳聽,“一個鄉郵所,一人一馬,一個月隻要一貫錢,外加兩束草、一石糧。這已經算是多了。廂軍一個月才拿五百文的多得是,一個月一貫已經是禁軍的等級了,而且跟禁軍一樣還有口糧。驛馬也有草料。隻要他們能夠隔一兩天去縣裡一趟,去信送信。天下一萬八千鄉郵所,一個月朝廷要支出的不過一萬八千貫,一萬八千石,三萬六千束草。分散到每個縣,十貫錢、十石米,二十束草而已。”</p>

“一年呢,可就是百萬了。”</p>

“是二十餘萬貫錢,二十餘石糧,四十餘萬束草。”韓岡徐徐更正道。</p>

草是草、錢是錢、糧是糧,得分開來。韓岡一貫反對將錢、糧、銀、絹、草,這些不同種類的賦稅都合並在一起說。經常說的一萬萬.稅賦,大部分都不是錢,而是糧食、草料,單位名稱是貫石匹兩束。</p>

不過這樣統計的稅入,隻是刊載在邸報上。呈報給天子和宰輔們看得,都是真正的明細賬。韓絳混為一談,純粹的沒有談話的誠意了。</p>

“很少嗎?老夫知道,玉昆你是盯上了關西罷兵後節省下來的那份錢。但多少人都在盯著,給了你後,其他人怎麼辦?都是要用錢的。前幾曰,薛師正又過來,說要加快修軌道的速度,儘早將京宿鐵路修好。但現在國庫空虛,好不容易才能積存一點,哪裡能隨便花銷出去?”</p>

韓絳不講道理,蔡確、曾布等幾位就聽著,沒有化解的意思。韓岡算是確定了,果然還是門戶之見。</p>

當然,這更是因為驛站係統的控製權在樞密院手中的緣故。將軍驛係統擴大到民間,如何界定樞密院的職權範圍?這是東府諸公首先要考慮的問題。</p>

韓絳他可以不管事,可以</p>

做佛像,但他不會讓政事堂的權力,被樞密院給侵占去。</p>

韓岡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在這裡費儘唇舌的向韓絳解說。他不可能犧牲掉樞密院的利益,將驛傳係統的管轄權從樞密院剝離出來,轉給政事堂。韓岡要是這麼做,韓絳立馬就能點頭,但代價就是章惇、薛向和蘇頌要憤怒了——合著關係好就要吃虧的啊。</p>

隻是要怎麼說服韓絳為首的東府宰執,難點就在這裡。最壞的結果就是去朝堂上辯論,與政事堂拉下臉來爭奪郵政局的控製權。那時候,就是向皇後通過了,中書門下的相公們不同意,還是白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