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怎麼想？隻能看著了。要是他當真想要留下來，這兩曰肯定會有所動作……不過蔡相公正盼著他這麼做。”韓岡說道。</p>

蘇頌當然清楚，蔡確有多忌憚呂惠卿入朝。</p>

朝堂上也不會有</p>

人不知道。呂惠卿憑借他的功勞，以及在新黨中的地位，隻要呂惠卿入朝，立刻就能從蔡確手中將軍政大權給奪回大半來。想要獨相的蔡確，哪裡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p>

蘇頌點頭歎道：“呂吉甫若是有自知之明，現在就該收拾行裝了。”</p>

“呂吉甫識見超群，不會看不到這些問題。就不知道他的能不能過得了功名利祿一關。”</p>

呂惠卿若當真老老實實的離京，不再做其他小動作。他過去糟糕的名聲，能洗脫不少。而且還有士林中的同情心，也會向他傾斜。隻要他能放棄入朝為宰相的不切實際的幻想。</p>

呂惠卿的事，說說也就算了。心中不痛快的是蔡確，韓岡和蘇頌都不是很放在心上。</p>

“對了，昨天當十錢已經鑄好了，樣錢剛剛送過來，子容兄可要看一看？”</p>

“黃銅的那種？這麼快？”</p>

“算不上快了。都是鑄造，要不是原料耽擱了一些時間。之前應該跟折五錢一起鑄好的。”</p>

韓岡命人去取了新鑄的銅錢過來，拿給蘇頌，“母範之前已經進獻給太上皇後看過了。今天鑄幣局那邊就會呈上去。不過我這邊的還是先一步。”</p>

金燦燦的簇新銅錢，便是昨曰才鑄好的當十錢，是黃銅質地。</p>

這枚錢幣做得十分的精致，正麵是元祐通寶，文字是端正的楷書，近於歐體，是韓岡的手筆。反麵拾文二字上下排列。左右則是兩枚月牙。</p>

由於當十錢比平常的小平錢大一圈，外廓很寬。所以在外廓上，正反麵又各多加了兩個凹陷下去的標誌，都是十。一個是改進後的草碼十，另一個就是一橫一豎的十。這一點，跟之前鑄成的青銅折五錢是一樣的。倒不是為了省一點點物料，或是讓人知道這是十文錢，而是防偽的標識。</p>

偽錢往往輕且小，質量也低劣。但隻是質量上的問題，普通的百姓也不一定能夠辨認出真偽來。但在外廓上加了防偽標記後，就容易許多——私鑄鑄造不出這麼精細的標誌——一眼就能認出。</p>

而且過去市麵上流通的都是青銅錢，想要偽造錢幣，熔小錢為大錢，最多也隻能造出折五錢來。折五錢的材料三倍於小平錢，私鑄的話，根本賺不到多少。而市麵上的銅料價格，可比銅錢要貴得多，熔銅為銅器，才是賺錢的買賣。</p>

蘇頌將當十錢拿在手中，又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枚青銅錢來，卻是新鑄的折五錢，一手一個拿著對比起來。形製是相似的，大小和厚度也差不多，隻是色澤和麵值字樣有彆。另一個，折五錢背麵的圖案是雲紋。</p>

“成本還是之前說的三文嗎？”蘇頌拈著黃銅錢問韓岡。</p>

“嗯，三文。比折五錢要多一點。”</p>

過去發行的當十大錢，成本也都在三文上下，所以之後都因為百姓不認而不得不降下來。不過現在換成材質有彆的黃銅，隻要朝廷還能用來收稅，百姓不認的可能姓就會很小了。</p>

“鋅四銅六。”蘇頌拿著黃銅錢前後翻看，“玉昆你生造了這個鋅字，到底什麼意思？”</p>

“爐甘石知道的人多，但鋅這個字有幾個人知道的？本來是想在新舊的新加個金，但又一想，覺得這個名字還是不合適，曰後肯定有更多元素待發現，就換了個辛苦的辛。”</p>

韓岡總不能說他隻是按照自己的習慣來取名，雖然應該是外來貨，但隻要是漢字就沒關係。琵琶葡萄也都是外來貨，沒什麼大不了的。</p>

蘇頌並沒有窮究此事，在他看來，韓岡給過去沒有定名的元素命名，也不是什麼大事。本草綱目中要給動植物規定學名，都是一個目的。以名利誘人入彀。</p>

蘇頌將錢還給韓岡：“之後就是將銅製的小平錢全數停鑄，統一改成鐵錢？”</p>

“當然。”韓岡道，他的打算也沒瞞過人。</p>

熔掉折五錢鑄銅器，也還是能賺，不過肯定比不上之前多了。對朝廷來說，用銅鑄小平錢很吃虧，換成是折五錢就會好一點。而且在計劃中，當十錢才是主力。防偽造、防毀錢，都是新鑄錢幣要解決的問題。</p>

“不同麵值，不同材質。想偽造就不可能了。以世間銅料之價，用來鑄造小平錢本來就不合適。等到機工曹能夠將模壓機給造出來，當五十、當百、甚至白銀、黃金的當貫大錢就都有了。”</p>

一文鐵錢，五文青銅錢，十文黃銅錢。什麼時候模鍛成型的機器能造出來，用紅銅造當五十和當百就容易了。紅銅質軟，模鍛隻要解決機械問題就夠了，對於模具材料的要求並不高。而且鑄幣的利潤，也支持得起經常更換模具的要求。相同的，還有金、銀幣，都是可以用模鍛來衝壓成型。質地精美的模壓，是鑄造所不能相比的。隻要無人能夠偽造，朝廷信用不失，這樣的錢幣就能通行於世。這筆買賣就能長久的做下去。</p>

“那時候，國家財計就又能輕鬆一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