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奈蒼生何’。待到謝家家中能撐大局的死的死廢的廢，謝安就不得不離開東山，出來到恒溫幕中為參軍。當時就有人當麵對他說，‘卿累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蒼生今亦將如卿何！’謝安麵有愧色，不能作答。</p>

之後在宴席上，又有人故意問，遠誌、小草皆是指的一種藥材，為何同物而異名？接著就有人回答：入則為遠誌，出則為小草。謝安亦隻能笑著當沒聽到。</p>

這樣名震天下的賢人，有機會堵得他說不出話來，就是想想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何況親眼看到呢？韓岡還有臉為此發作不成？</p>

——隻要將蔡京一直丟在京城外就行。</p>

“夠了！這成何體統！”</p>

來自簾幕後的憤怒，打碎了多少人的幻想。</p>

張璪悚然一驚，向上望過去。</p>

向皇後氣得臉色發青，在簾後站了起來。隻是宋用臣拚命的小聲勸說，才強自忍耐，又做了下去。</p>

向皇後本來在韓岡站出來之後，就不打算再與臣下爭辯，她也知道那樣不好。何況也沒有韓岡解決不了的問題。</p>

雖然說當她聽到韓岡以不再進入兩府為代價，去抵換蔡京不再入京城時，是怔了片刻，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韓岡肯定是另有想法。當朝宰輔，怎麼可能跟台諫小官鬥起氣來，還賭咒發誓的。</p>

但現在越聽越是不對，韓岡是當真要放棄曰後重入兩府的機會了，哪裡還能再忍得住。</p>

“韓宣徽，你堂堂宣徽使，跟區區一個禦史置氣，成什麼樣子？！”她指著韓岡，嗬斥道。</p>

韓岡默不作聲，躬身行禮謝罪。</p>

“蔡京！”向皇後的手指又指向另一人，激怒的聲調卻降了下來，“冬至夜,雍王逼宮,吾不記得有看見你。遼賊來襲，吾不記得看見你。上皇內禪，吾也不記得有看見你。韓宣徽立了那麼多的功勞，趕走了遼賊，保住了官家，現在你鑽出來了，一句為皇宋著想，就要讓功臣不得重用。你是把官家當成什麼了，是非不分，賞罰不公的昏君嗎？！”</p>

蔡京慘白著臉，但依然不肯屈服，“太祖皇帝為周室立功難道不多嗎？！”</p>

“你還敢說嘴，韓岡現在是宣徽使，不是三衙管軍！李清臣呢，文德殿上都鬨成這樣了，這還是朝會嗎？！韓相公，你是老臣，是首相，怎麼就乾看著？！”</p>

向皇後大發雷霆，韓絳出來領著眾朝臣，一體行禮謝罪：“臣等有罪。”</p>

就是蔡京、趙挺之也隻能跟著一起行禮。</p>

謝罪後各自歸班，章惇低聲道：“何至於此？”</p>

韓岡同樣低聲：“免得曰後麻煩。”</p>

曰後會拿韓岡比艸莽的人會越來越多，這必然會乾擾到氣學的推廣。隻有趁現在剛剛有人跳出來，就迎頭棒喝，才能鎮得住其他蠢蠢欲動的賊子。</p>

想找麻煩，可以，拿前途來換！</p>

現在蔡京已經完了，就是向皇後不發作也是一樣。隻要還有人想要鉗製自己，蔡京就彆想回京。</p>

用一個殿中侍禦史就能讓韓岡不得進兩府，最差也能讓韓岡壞了名聲，在象棋上這叫兌子，沒有哪位棋手會放過用一個小卒子兌掉車、馬的機會。</p>

至於曰後自己想要做宰相，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他什麼時候將話給說死了？！</p>

朝會在緊繃的氣氛中結束，朝會之後，宰輔們齊聚崇政殿，向皇後仍是虎著一張臉。</p>

“韓相公，蔡相公，你們說怎麼辦？！那幾個禦史，還有那蔡京。”</p>

“殿下，”韓絳上前說道，“趙挺之的彈劾，到底查還是不查？”</p>

向皇後往章惇那邊看過去，章惇立刻躬身道：“臣請殿下嚴查，還臣一個清白。”</p>

向皇後很不耐煩的說著，“免了，免了，都駁回。讓趙挺之他們出京！說蔡京怎麼處置！蔡相公，你說。是不是也讓他出京？”</p>

皇後是什麼心思,蔡確當然明白。不僅他明白，在列的宰輔們也都明白。</p>

既然韓岡能否進入兩府，已然與蔡京任官的位置牽連上了，那麼誰敢提議將蔡京貶黜京城，就會立刻被太上皇後視為幕後的黑手。</p>

即便韓岡現在根本沒有想進入兩府的打算，但皇後也絕不可能願意看見蔡京舒舒服服的離開京城，讓韓岡必須去踐行他的承諾。</p>

其他禦史都會被貶黜出京城，或是去監鹽稅，或是去監酒稅，或是監鎮事，去就任那一係列安置罪臣的小官，隻有蔡京，會成為唯一的例外。</p>

“蔡京以危言妄汙大臣，其罪非小，當重懲。不過黜落非美事,宜止令還故官。”</p>

既然不可能離開京城，又要加以貶責，那麼選擇就會隻有一個了……</p>

“不宜重責？！”向皇後心中的怒火又騰騰升起，宋用臣忙附耳低聲說了兩句，聞言神色稍稍鬆緩下來，“故官，回哪裡？”</p>

蔡確低頭注視著笏板，回道：“厚生司……判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