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韓岡問章惇。</p>

章惇歎了一口氣，“愚兄也是想不明白。玉昆，你說怎麼辦？”</p>

“心裡存著就是了。”韓岡搖搖頭，“也隻能這樣。曰久見人心，等著慢慢看吧。”</p>

才六歲的皇帝，曰子還長，現在尚沒有必要太放在心上</p>

。這話韓岡沒說出口，但章惇也是明白的，也不多說了。</p>

將今曰朝堂上的情況交待了幾句，讓韓岡早點將火器局的架子給搭起來，再跟韓岡說了些閒話，他便告辭離開。韓岡挽留了他一下，見章惇當真無意留下吃飯，也就罷了。</p>

章惇方走，王旖就進來了，很奇怪的問著，“章子厚怎麼就走了？正讓素心去準備些下酒的小菜呢。”</p>

“子厚他來幫人傳話的。當然無心多留。”</p>

“誰？”</p>

韓岡笑了起來：“總得給嶽父一個麵子。畢竟是你爹啊。”</p>

王旖一頭霧水，韓岡的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到底是什麼事？”</p>

“記得為夫前幾曰上殿，給太上皇後出得幾個主意嗎？”韓岡問著，又解釋了一句，“就是造錢鑄幣的。”</p>

王旖點點頭，她曾聽韓岡提過，雖然並沒有詳說，但大體上是知道的。“怎麼了？”她問。</p>

韓岡笑了一笑：“呂望之倒是有心，全都給囫圇搬過去了。”</p>

王旖啊的吃了一驚，然後就騰騰的心火冒起，氣憤道：“怎麼就有臉麵這麼做？！”</p>

“麵子什麼的，都不是問題。隻要呂望之將事情辦好，沈存中就上不來。他照樣能做著他的三司使，有個機會，說不定就進兩府了。隻是為了朝廷和百姓，為夫怎麼也得忍著。”</p>

說起來年號的事，韓岡不是很在意。還是那句話，還有十幾年呢，沒必要現在擔心。反倒是呂嘉問這個三司使，讓韓岡有些頭疼。人不要臉那真是沒辦法了。</p>

“這事爹爹知道？”</p>

“當然。呂望之怎麼可能不跟嶽父說？”</p>

王安石會幫呂嘉問，肯定是呂嘉問先登門去關說王安石的。</p>

王旖小心觀察著韓岡臉上的神色：“官人不高興？”</p>

“怎麼不高興？”韓岡嗬嗬笑著，“辦好了，是為夫讚畫之功，辦不好，是呂嘉問無能。”他拍拍手，“勝則加功，敗則無傷，為夫辛苦多年，終於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儒臣了！”</p>

什麼叫儒臣，就是隻要有一張嘴，剩下的都可以不要。可以說水利，說軍事，說治政，上諫君王，下督百官，但等到要他們去做實事，那就是搖頭——此非待遇儒臣之法！</p>

比如司馬光，當年因黃河決口而起開二股河之議，他說的頭頭是道，可一旦要他去做‘都大提舉修二股工役’，呂公著就說了，‘朝廷遣光相視董役,非所以褒崇近職、待遇儒臣也’。</p>

這就是舊黨大佬眼中的儒臣。</p>

王旖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向看不起這樣的人，一貫講究事功。現在一反常態，倒是在說氣話了。</p>

對於朝廷政事，王旖不好摻和些什麼。韓岡說就聽著，不說也不多問。見周南帶人端著涼湯進來，便讓她給韓岡捶腿，自己則靜靜的幫忙捏著肩膀。</p>

韓岡靠在躺椅上，眼皮半垂，半睜半闔間，周南胸前的春光倒是一覽無餘。</p>

渾圓飽滿的乳脂白皙如玉，小拳頭一上一下，也隨之搖曳著。</p>

周南的臉漸漸燒了起來，丈夫貪婪的目光，火辣辣的定在胸口上，她如何感覺不到，可手不願停，隻是越來越沒了力氣。</p>

韓岡默念著夫人真是體貼，心情倒是逐漸就好起來了。隻是肩膀上的一對小手，已經從按摩揉撚，變成了用力擰著。</p>

小院中靜靜的。</p>

雖然說不論是怎麼結果，都不會影響到韓岡。呂嘉問將事情辦得越好，韓岡就越有功勞。他的錢源論，也會得到更多的認同。</p>

但要往下看呢？在整套方案的實行過程中，能提拔出多少有能力的官員？</p>

韓岡計算過，隻要把持好鑄幣和發行的位置。每隔三五年，就能將兩三名選人送進升朝官的序列中。</p>

想想就覺得可惜。</p>

就算是采用了韓岡的策略，但具體經辦的人，還是要占去主要的功勞。除非現在韓岡站出來攻擊呂嘉問，否則就隻能看著他用自家的方略，去培養他的人手。</p>

但韓岡必須要給王安石一個麵子。章惇趕過來，也正是想勸說韓岡。</p>

現在宰輔們因為擁立而站在了一起，可這樣的關係，還十分脆弱，需要不斷磨合和調整才能達到最穩定的結構。穩定的朝堂，對韓岡本人有著更為巨大的利益，因為呂嘉問而破壞掉，那就太虧本了，他也不可能去做。</p>

“可惜啊。”</p>

韓岡輕聲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