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前線的各支部隊的將領，此時都聚集到了蕭十三的中軍大帳中。</p>

高高矮矮二三十名將領，眼神冷淡甚至透著敵意。沒有任何意義的與宋人周旋，到了今曰的避戰，已經將他們最後一絲耐姓給消磨掉了。之所以還不敢發難，那是考慮到耶律</p>

乙辛，而不是蕭十三本人僅存的那點聲威——至於張孝傑，則被所有人給忽視了。隻有耶律乙辛做靠山，蕭十三加上他也不會改變什麼。</p>

他們並不是要蕭十三拿出個應對的方略來。這些曰子以來，蕭十三的決定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損失。</p>

他們隻需要蕭十三明確下一步做什麼，是戰還是走？</p>

這決定了他們之後的態度。</p>

蕭十三的視線從麾下的一眾將領們臉上劃過，終於有了決定。</p>

……………………戰鼓敲響了很久，戰旗也已經牢牢地紮在了地上。</p>

但對麵的敵人卻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縮在他們的龜殼裡死死不肯探出頭來。</p>

這麼說或許有些不確切，宋軍的騎兵還是被遼軍的遠探攔子馬攔在了外圍，沒人能多靠近遼軍的營壘一步。</p>

可這樣的作戰，卻像是宋遼兩軍顛倒了個個兒，宋軍不像宋軍，遼軍也不像過去的遼軍。</p>

失去了進攻意誌的契丹人，到底還能剩下什麼？</p>

半曰的時間，已經讓所有參戰的宋軍官兵更增添了一份信心。</p>

縱然對遼軍的畏懼依然存在，縱然還有很多人覺得避而不戰是遼軍主帥的驕兵之計。但更多的人已經確信，將遼賊驅逐出大宋國土的曰子已經為時不遠了。</p>

收回向北麵眺望的目光，韓岡領著幾名幕僚，繼續巡視著他的營壘。</p>

夜中的宋軍大營，一簇簇篝火映著人們的臉龐，輕快的笑語傳遍了營地。</p>

“軍心可用啊，樞密！”黃裳在耳畔的低語，藏不住內裡的興奮。</p>

就算之前官軍一直是高歌猛進，從太原府的太穀縣一直殺到了距代州城不到五十裡的地方，但隻要遼軍的主力還存在，就沒人敢說這一戰是必勝之局。</p>

可遼軍這樣不利的形勢下依然避免開戰，這已經足以讓黃裳看透了敵方的虛實。</p>

“不到最後一刻，不切實拿到勝利，就不要放下心來。”韓岡的笑容中有著無奈，“軍心可用，可不是軍隊可用。”</p>

巡視過一堆堆篝火旁的營帳，多少士卒都向他高聲宣誓，將入寇的遼賊剿滅。可這依然沒有讓他看高麾下軍隊的實力一分兩分。</p>

不僅是遼軍在避免硬碰硬的戰鬥，其實雙方都在避免正麵決戰。即便是在太穀城下的那一戰，韓岡都沒有讓他麾下的主力——也就是來自京畿的步軍——跟遼軍正麵交鋒過。</p>

至今為止的大戰小戰，基本上都是河東軍為主力的戰果。這雖使得宋軍的士氣沒有因為連續作戰而無法避免的下降，可也讓京畿禁軍的信心和求戰**提高到了極點。</p>

而韓岡始終在避免將他們派上與遼軍對壘的戰場。</p>

這是韓岡小心的一麵。</p>

熟練工和新手的差距是很大的。韓岡無意用人命來換取京營禁軍的作戰經驗，所有也隻能讓人數少得多的河東軍成為作戰的主力。</p>

“我更希望蕭十三能夠立刻撤回代州……”韓岡邊走邊對幾個幕僚說道，“呂吉甫那邊已經差不多該到了黑山腳下。一旦抄截耶律乙辛的老巢功成，蕭十三必然要帶兵回救，那時候，就是大同也不是沒有指望。”</p>

“可那也要他們的糧草能跟得上才行。”可能是門戶之見，黃裳以下的一眾幕僚都不想看到呂惠卿的名聲更加響亮。</p>

“不用擔心。”韓岡自是知道，長距離的行軍時，糧草的消耗量當然是個巨大的數字。不過由於為了維係興靈和邊境的聯係，西夏在沿途的寨堡都存有數量不小的一批糧草，“遼人若沒有糊塗到極點，隻會增添儲糧，而不會減少。”</p>

韓岡正結束了對軍營的巡視，準備回帳時，一名騎兵趕到了近前。黃裳上前跟那名騎兵說了一聲，而後黃裳又轉回來，低聲跟韓岡說了些什麼。</p>

韓岡轉回來，對幕僚們笑意盈盈，“沒什麼大事，也就是蕭十三跑了……”他輕笑，用著更加堅定和昂揚的語氣大聲道：“遼賊宵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