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弭患銷禍知何補 八(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337 字 7個月前

齊雲總社的那一群人的為人品性,在這一件事上表現得淋漓儘致。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挑起事端的責任安插在十七名死者身上是再順理成章的事。而在這其中,李乾德就是最好的靶子。</p>

當整件事的起因不再是大宋土生土長的子民,而是李乾德這位降臣,那麼事件的性質也就不一樣了。不再是聚眾致亂,而是降臣心懷鬼胎所導致的結果。</p>

若是定性為前一種,那麼為了避免日後相同的事故再次上演,禦史台可以理直氣壯的建言天子揮淚砍掉兩項賽事,順便將韓岡也牽扯進來——韓岡說自己身處嫌疑之地,就是這個原因。</p>

但若是後一種,南順侯一死百了。為了朝廷體麵,也不可能將大越國的太後拉出來懲治一番,最多將喪葬、撫恤、醫療的費用算到南順侯府的頭上,至於齊雲總社,以及兩家球隊的東主和主事,也就訓斥一頓了事。</p>

禦史台又能怎麼樣?</p>

為李乾德叫屈?臉還要不要了?!</p>

如果一切隻在朝堂上,還有的嘴仗可打,但昨天的《蹴鞠快報》上就已經將開封府斷案的結果給曝光了,讓受害人的家屬殺到南順侯府門前哭靈,加上對引平南之役的交趾入侵事件的回顧,整個民間的輿論全都給《蹴鞠快報》給煽動起來了。</p>

天子腳下的百姓可不是好欺負的,鬨將起來,天子和朝廷都得反過來安撫民心。市民階層比起農民階層來,更容易受到煽動,也更加敢於維護自己的利益。尤其是現在,有宗室、貴戚和顯宦在背後做推手,更是如此。而韓岡本人也就能置身事外,隻需要看熱鬨就夠了。</p>

“也不知是推卸責任的事。我是知過開封府的,”蘇頌瞥了韓岡一眼,“府中的官吏還是有所了解。下麵的那群胥吏,欺上瞞下的事根本管不過來。唆使證人改一下口供,更是多見。若是說到出主意,多半是他們,做了幾十年,什麼招數想不出?就像李乾德的元隨,他們的供詞都與其他人證如出一轍,估計就是被府中胥吏唆使攛掇的。”</p>

“胥吏們要唆使,也得能說服人才行。供詞上將責任往李乾德身上推,對李乾德的元隨也是有好處的。”韓岡說道。</p>

“證人中隻有朝廷派去的元隨,李乾德身邊從交趾帶出來的親信呢?”蘇頌冷笑道,“這便是府中胥吏的手段。”</p>

“也是有人給他們撐腰的緣故啊。終究隻是出主意,而不是掌大纛的。”</p>

“嗯。”蘇頌點了點頭,“都混在一起了……因為蹴鞠聯賽。”</p>

韓岡微微一笑,都是明白人啊。</p>

李乾德身邊是有元隨的,而且是朝廷派出來的人,估計在皇城司中還能領一份俸祿。李乾德出外看球,他們必須貼身跟在左右。李乾德死於騷亂,幾名朝廷派來的元隨保護不力,這是逃不掉的罪名。更何況,天子為了自清,或者說下麵主審的官吏為了不讓天子‘蒙冤’,定然會加重處罰,乃至禍及家人,隻為了給南順侯府一個交代。</p>

但李乾德之死,如果是他自己挑釁,最後點火燒到自家身上,那麼元隨身上攤到的罪名就截然不同了,罪責怎麼說也能輕上三五成,。</p>

縱然李乾德出門看球的時候,身邊除了兩名皇城司派來的元隨以外,還有其他幾名從交趾帶來的隨從,但開封府卻根本就沒有將他們給傳上公堂。也不怕有人會以此難,民眾已經給煽動起來了,士林更是一邊倒,即便禦史台也不敢去拿交趾人的口供來駁斥開封府的結論。</p>

換作是韓岡,決然沒有這個一手遮天的能耐——換作是在隴右或許沒問題,但在京城就不可能了。隻有上有皇親國戚,下有開封府中一應底層官吏,加上市井中一應好漢、豪傑,通吃了黑白兩道的齊雲總社,才能將整張網撐起來,順順利利的將渾水潑到李乾德身上。</p>

一個希望維持現狀的利益團體,完全被金錢所收買,為了自己的利益,欺君的事也不在乎多做幾件。這叫有誌一同。</p>

蘇頌感歎起來:“京中的俗諺有‘忤逆開封府,孝順禦史台’之說,開封府的吏員,對卸任的知府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p>

“那是開封知府常是引罪去官。而且想要管好開封府,對那些胥吏也隻能多下幾分功夫去約束。若討得了他們的好,滿城百姓可就沒好日子過了。”</p>

“錢藻卸任肯定是不一樣了。”</p>

對於開封府來說,太平時節的京城突然間爆了造成十七人丟掉了性命的慘案,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傷者。對滿城</p>

百姓,和朝廷,開封府必須有個交待。而今開封府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出了真相,給天子、朝廷、百萬軍民一個合情合理的回複,開封知府錢藻的功不可沒——雖然他不一定願意居功。</p>

“算是他運氣吧,說不定還能在開封府衙中多待上一兩年。至於李乾德,”韓岡笑了一笑,“人都死了,又不能翻出來鞭屍,反正就隻能含糊過去。”</p>

韓岡已經不關心之後的展了。在龐大的京城利益集團麵前,民間輿論又被其掌握,禦史台和其他反對者,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對抗,結果已經注定。</p>

開封府既然已經審結,兩支球隊也就能無事脫身,就是禦史台也隻敢說這是由於聚眾過多以至於生亂,不可能說兩支球隊就是罪魁禍。整個案件從刑律上找不出相應的條款,甚至不用交由審刑院和大理寺複核,開封府的責任是查,而不是斷——沒有被告,沒有原告,甚至不能算是案件。</p>

在韓岡的眼中,倒是西城醫院在這次的球賽慘案上表現得可圈可點,名聲更加響亮。這樣的事故,若要是多來幾次,在外科治療上的成就,或許就能再上一個新台階了。看無廣告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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