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惡客臨門不待邀 下(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23 字 7個月前

梁乙逋被一名小校引進了中軍大營的核心地帶。</p>

環目四顧,大遼國相的兒子、太後的侄兒,看得心中寒氣直冒。回頭看了看隨行的仁多瀚,他也是陰沉著臉,不住的掃視著營中遠近。</p>

宋軍攻下烏池堡才兩個時辰而已,但現在已經是刁鬥森嚴,營地內都布置得如鐵桶一般。巡邏的小隊在營內來往有序,不露一絲破綻。</p>

但梁乙逋知道,就算宋軍營地內部亂作一團,已經火燒房梁的大白髙國也決然不敢放手一戰。</p>

在收到黑山威福軍司遣人送來的急報之後,西夏軍上下完全失去了戰意。黑山的部族大半投向了遼國,那一片河間地,已經淪入契丹人手中。</p>

在這裡與種諤廝殺一場之後,大白髙國還能有多少兵力剩下?又要多長時間才能休整好,重新上陣?眼下耽擱一曰,入寇的契丹鐵騎就離興慶府近上一分,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也沒有兵力可以損失。</p>

換馬不換人的急腳傳信,的確是要比大隊的騎兵快上兩三倍。可從大夏的北疆趕來南疆,也要比遼人直趨興慶府的路程遠上一倍還多。從時間上算,遼軍當已通過了順化渡,再有兩天,便能抵達興靈之地的北麵關口右廂朝順軍司,也就是克夷門。</p>

一旦遼人突破了克夷門,接下來,就是興靈之間的肥沃平原了。</p>

還在鹽州城中的大軍,必須星夜趕回興靈,這樣才有可能挽救危局。但有種諤在身後,臨陣撤退難度極高。而且任誰沒指望能將國中生亂的消息瞞過心明眼亮的種諤。</p>

“遼人南下的消息已經從河東傳過來了。既然秉常派你們來,他們應該不是好心來幫你們助戰的?”</p>

見到了種諤,這位宋國名將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徹底證明了這一點。事實也好,詐術也好,都證明了種諤已經了解了內情。</p>

梁乙逋遍體生寒,種諤的話中竟然隻提那個被囚禁的國王!</p>

關鍵的語句,仁多瀚也不會聽不出來其中的用意。他更正道:“太尉有所不知,鄙國之君如今病重不能理事,現由太後垂簾。”</p>

“我如何不知道。但你們似乎是忘了我大宋興兵是為了何事?”種諤咧開嘴,一口白牙在油燈下反射著火光,森森發寒,“解救被囚禁的夏國國王!”</p>

梁乙逋強壓下心中的羞惱。種諤眼下的確是強硬到底,但他肯於接見自己,就代表了還有商量的餘地。現在不過是討價還價的手段。完全不知道種諤的想法,這一點就很危險,而一旦把握到了心思,就好辦多了。</p>

他的父親和姑母,之前派人來示好,明白說出要退出鹽州,而不是直接領軍就走,就是因為需要大宋的幫助,否則西夏隻有滅亡一途。</p>

梁乙逋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他深深的向種諤行了一禮,“上國西征究竟為何事,乙逋不敢相爭。乙逋出來時已受命。隻要大宋願援助鄙國對抗契丹,鄙國願意割讓河南之地,以為大宋天子壽。”</p>

從鹽州回興靈,浩浩瀚海,沒有糧食是走不過去的。而且倉促回軍,也很難贏過南侵的遼軍。必須爭取到宋人的支持。割讓土地也無所謂,再不有所行動,也就沒有土地了。</p>

種諤的眼睛越來越深沉,梁乙逋的坦誠讓他終於確認了西夏麵臨的處境。耶律乙辛當真在背後捅了一刀子。</p>

對嘛,這才是契丹人該有的手段。</p>

“我是武夫。不太習慣與人討價還價。”種諤搖搖頭,“而且我受命是與你們西夏作戰。除此以外,彆的事我都沒有興趣”</p>

“種太尉,何必做這等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最後得意的隻會是遼人。彆忘了,鹽州城還有十萬大軍!哀兵十萬,太尉可能擋得下?!”梁乙逋厲聲髙喝。</p>

“彆說十萬了,嵬名家和梁家還能確實掌握的兵力,這才是實數。”種諤自在的靠上他的熊皮交椅,“西夏已經完了,隻要我在這裡拖上兩天,興慶府也就成了遼國的囊中之物”</p>

梁乙逋臉色一變,轉頭就看了仁多瀚一眼。</p>

“然後大宋就跟契丹做了鄰居?!”仁多瀚正正的與種諤對視著,他沒有表現出對種諤發言的動搖,“有什麼條件,還請太尉直說。”</p>

條件……種諤眯起了眼。西夏既然滅亡在即,願意同舟共濟的還有幾人?何不順水推舟一把?</p>

一名年輕英俊的將校這時從門外進來,也不多看梁乙逋和仁多瀚一眼,湊到種諤的耳邊,匆匆說了兩句。</p>

梁乙逋不知道這個年輕將校的幾句耳語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p>

年輕將校退了下去,種諤撇著嘴笑了起來:“識時務的人這世上從來都不缺。葉家人來了,是為了請降。還有一個叫李清的也派人來了,也是為了請降。梁乙逋,你的十萬大軍還剩多少?”</p>

梁乙逋的臉色一路慘白下去,種諤在他麵前直說此事,不論真假,都是不安好心。他咬著牙:“太尉是想挑動我軍內亂?太尉可彆忘了,六國征戰不休,最後卻讓強秦得了天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