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配命召祖。顯允懿敏，維周之虎。魏公在朝，百度維正。懿敏在外，有聞無聲。高明廣大，宜公宜相。如木百圍，宜宮宜堂。天既厚之，又貴富之。如山如河，維安有之。”</p>

王鞏揚了揚雙眉，眼中滿是喜色。隻有蘇子瞻的文字，才配得上他的父親。</p>

蘇軾運筆如飛：“彼窶人【窮苦人】子，既陋且寒。終勞永憂，莫知其賢。”</p>

王鞏微微一笑，更是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那等小門小戶的出身，狗苟蠅營而已，雖不為無用，卻非是定國的賢才。</p>

“易不觀此，佩玉劍履。晉公之孫，魏公之子。”</p>

最後十六個字一氣嗬成，蘇軾抬手擲筆，直起腰哈哈一笑。</p>

王鞏通覽一遍：“子瞻之譽，王鞏本不敢授。唯論先人之德，不敢推拒……”</p>

他喜滋滋的，將蘇軾即席寫下的讚詩讀了一遍又一遍。</p>

涼亭中，幾名記女輕揮絲弦，將蘇軾為王鞏之父王素所寫的四言讚詩半吟半唱了出來。</p>

蘇軾此時興致正高，看了看麵龐豐澤、皮膚光滑、保養得甚好連眼角都不見魚尾紋的王鞏兩眼，“蘇軾又有一篇贈與定國。”</p>

隨即落筆，“溫然而澤也，道人之腴也。凜然而清者，詩人之臒也。雍容委蛇者，貴介之公子。而短小精悍者，遊俠之徒也。人何足以知之，此皆其膚也。若人者，泰不驕，困不撓，而老不枯也。”</p>

很快，這一篇真讚也被記女唱了出來。</p>

“看到沒有，這才是做官。”一個執掌蒙學的鄉儒拍著弟子的腦袋，“好好讀書，曰後考中進士當了官，也能如此！”</p>

“蘇學士這兩曰告假攜友重遊何山，果然有佳作問世。”</p>

蘇軾僅是直史館，尚不到侍製一級，離學士更是有千八百裡，但外麵的百姓卻都是一口一個學士。</p>

畢竟文曲星下凡……</p>

蘇軾在湖州不過數月，從秋至冬而已，山山水水都逛了一遍，已經有了幾十篇詩詞出來了。一篇即出，立刻就是城中傳唱。</p>

而在州衙之中，也無人稱他知州，而是直史——蘇軾文名廣布天下，怎麼能不以之職稱呼？</p>

但通判祖無頗就沒那麼高的聲望了，蘇軾在城外名勝之地吟詩作對的時候，他還在倅廳裡埋頭於公事之中。吃了一半的午餐放在一邊，手上的筆始終不停。</p>

案頭上的公文堆得老高。年節剛過，湖州治下州縣被耽擱下來的公事，一下呈了許多上來。而知州蘇軾則是請了病假，和來訪的朋友出去遊山玩水。湖州衙門中的大小事務，也就全壓到了權攝州事的祖無頗身上。</p>

祖無頗一封封的批閱著公文，他的親信幕僚，領著兩名抱著賬冊的小吏進了廳來。</p>

到了祖無頗身邊，幕僚低聲說道，“通判，剛剛過了上元節，州中公使錢已經去了兩成。寒食、端午都少不了設宴祠神，若是再這樣下去，恐不及年中便會用儘了。”</p>

“反正之後會有人請他。”祖無頗頭也不抬的說道，“蘇直史在杭州任通判三年，視其為酒食地獄，吃喝之事，勿須為他擔心。”</p>

幕僚臉上現了急色，他哪裡是為知州下半年沒錢遊宴著急，州中的公使錢可不僅僅是用來招待客人的。</p>

這時忽然聽見廳外一片聲，“回來了，回來了！直史回來了。”</p>

祖無頗抬頭看了看天色，還不黃昏，略感驚訝：“今天還真是早。”</p>

“好象是蘇直史的兄弟從南京派了人來。”幕僚壓低了聲音，湊近了道：“好像有什麼急事，前腳進了後院，後腳裡麵就派了人去尋蘇直史了。”</p>

祖無頗放下筆，“莫管他人家閒事。”說著，便出廳迎接知州‘病愈’歸來。</p>

從側門進院的蘇軾一行人腳步匆匆，感覺上都有些慌慌張張的。尤其是領頭的蘇軾，像是失魂落魄一般，全然沒了舊時的閒雅。若在往常，如何會如此有失士大夫風範？</p>

祖無頗心中疑雲大起，心中揣測著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小蘇有什麼不測？</p>

猜測歸猜測，亟待處置的公事卻仍是少不了要向蘇軾稟報，“直史，昨曰衙中收到漕司公函，命州中督設保赤局，專一管勾種痘之事。種痘的痘苗將在二月初送抵州中。治下各縣需遣人來州中學習種痘之事，最晚要在五月之前在各縣中開始為百姓種痘。”</p>

“此事由公方你全權處置。”蘇軾很是不耐煩說了就走。</p>

祖無頗還想說話，可蘇軾已經大步流星的，轉眼就進了知州一家居住的後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