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廟堂垂衣天宇泰 18(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28 字 7個月前

“為什麼?”富紹庭很驚訝,韓岡繞來繞去,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p>

“當是為氣學吧。”富弼略皺眉,疑惑的口氣有幾分不確定。前麵對韓岡的猜測,他其實也沒把握。</p>

搖了搖頭,回到原來的話題:“士大夫都在韓岡的解說下,對飛船、種痘等事都看透了,明白是格物的結果。但百姓呢,他們會怎麼想?你們有沒有想過?……除非想跟韓岡結死仇,否則士大夫當都是嘲笑世人多愚,以深悉其理而自傲。所以說韓岡聰明啊……”富弼看兒子的目光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誑的你們所有人以為能跟他一樣聰明。讓天下士紳‘聰明’到看不清種痘法對黎庶們意味著什麼?想不到韓岡現在在百姓們心中又是什麼身份?”</p>

富紹庭很是有些難堪,但他還是想不通。“這跟</p>

天子要維護韓岡有何瓜葛?”</p>

“不是天子,而是宮中。宮中能有士大夫的見識和姓子嗎?婦寺之輩,看韓岡倒是跟外麵差不多。不管傳說是真是假,水快沒頂了,一根稻草都有人抓。病急亂投醫,何況韓岡還有那麼多成績在?”</p>

富紹庭眉頭皺了半天,突然瞪大了眼睛,驚畏之情也隨之纏住了心臟。</p>

“天子已經三十歲了,唯一的皇子才三歲,身體還不好。”富弼深吸一口氣,搖著頭歎出來,“不是人人都有真宗的運氣。”</p>

仁宗皇帝是真宗四十過後所生,當時諸兄皆夭,是獨生子。原本真宗都以綠車旄節迎濮安懿王入宮撫養,準備養為嗣子,仁宗出生後,才簫韶部樂送還府邸。但仁宗皇帝就沒有這份運氣了,兒子生一個死一個,最後沒辦法了,才從濮安懿王趙允讓那裡抱了排行十三的英宗趙曙回來。</p>

“三十過後,子嗣是越來越難生。當今皇帝身體又不好,為了兒子旦旦而伐,曰夜艸勞,不見得能過五旬。萬一六皇子均國公再出了事,想四十多歲生個嗣子出來,真得要祖宗保佑了。以前車為鑒,當今天子難道還想再弄出一個濮議之爭來?”富弼冷笑,“也許應該叫雍議才是。”</p>

“雍議……雍王?!”富紹庭腦筋轉了一圈才想通。</p>

“還不一定隻是從雍王那裡抱個兒子那麼簡單。萬一今上天不假年,有保慈宮中主持,立長君也不是不可能的。”富弼眯起眼,“二大王即位,後妃們還有立足之地嗎?想想太宗皇帝是怎麼待孝章皇後的,向皇後不會不知道。就算天子要治罪韓岡,除了刑婉儀這樣病夭皇嗣的嬪妃,其他哪個會支持?生了皇六子的朱賢妃不用說,就是向皇後,也會拚了命的要把皇帝勸住!又不是親生兒子,死了也不見得有多傷心,隻要能保著一個庶子登基,她就是太後。換做是雍王即位如何?”</p>

富紹庭聽得直冒冷汗,要不是在家中書房裡,他都要奪門而出了。</p>

富弼根本不怕。雪夜看**,這是很痛快的一件事。在家裡說些悖逆不道的話,也叫一個痛快。</p>

富弼說得很開心。彆說在家裡,就是當著皇帝的麵,犯忌的話他也不是沒說過!</p>

當年因為曹太皇和英宗之間的事,差點被韓琦和歐陽修害死,他積了一肚子火。年紀越大,當年的仇怨就積得越深,韓琦和歐陽修去世的時候,就富弼沒有派人致禮、送上奠儀。</p>

‘伊尹之事,臣能為之。’</p>

伊尹什麼人?殷商開國賢相,助湯建國。後商湯駕崩,其子太甲為君無道,伊尹便放逐太甲於桐宮,三年後見其悔改,才將之迎回——這是如今世上對上古曆史的主流觀點——他與廢立天子的西漢權臣霍光是一向是被並稱為伊霍。</p>

曹太後對兩府哭訴皇帝不孝,韓琦打個哈哈隨口勸了兩句當放屁,富弼可是衝著英宗這般出言威脅:不孝順點,直接廢了你。結果怎麼樣,每到富弼生辰,來自慶壽宮的賞賜最多,不是沒有理由的。對比起來,韓岡獻上種痘法遲了一步,又能算是什麼罪名?</p>

“當然,雍王即位的可能姓的確不大。但以均國公的身子骨,天子肯定還是得想一想之後的事。”富弼扯著胡須,“從天子這邊來考慮考慮,懲處了韓岡倒是不難,找個罪名發去遠惡軍州做個十年八年的知軍州事,願意為天子出口氣的多得很,那幾個禦史不就是如此。說不定以韓岡的才乾,還能讓個沒產出的下州轉成富庶之地,生民安居樂業。可少了韓岡的一份力,萬一絕嗣了怎麼辦?……過繼嗎?”</p>

富紹庭沉默著,誰都知道過繼的壞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