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物外自閒人自忙 四(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917 字 7個月前

王旖很不高興的叫了一句,韓岡隨即改口:“為夫知道了,的確要小心。文潞公今天設鴻門宴,以擲杯為號,從屏風後轉出五百刀斧手來。”</p>

王旖</p>

狠狠剜了韓岡一眼,有時候她的丈夫就喜歡說些無聊的笑話。</p>

韓岡其實並沒有將文彥博太放在心上,天子都不知見過多少次,區區一個前任宰相也算不了什麼。在外人看來,韓岡可謂是氣勢洶洶,前曰剛剛受辱,第三天便找上了門來。</p>

但文彥博並沒有嚴陣以待,韓岡報複得越凶狠,他的未來就越是一片黑暗。</p>

不過在韓岡來說,隻是禮儀姓的拜訪,是轉運使對西京留守的拜訪。足足六七十人的隊伍,鳴鑼開道,從轉運使衙直奔河南府衙,有不少閒人悄悄的跟在後麵。</p>

進門,入廳,接下來韓岡就見到了文彥博。</p>

文彥博正冷笑著,韓岡迫不及待的到來,也讓他變得期待,如果韓岡想要清查賬簿,文彥博會讓他如願以償,但之後他文寬夫可不會留半分口德,幾份奏章都準備好了。</p>

不過對於這樣的期待,韓岡沒有滿足的義務。再拜起身,韓岡就在冷笑中的文彥博的邀請下,坐下來說話。</p>

隻聊了幾句,文彥博就變得納悶起來,這是朝會嗎,有監察禦史盯著還是怎麼的?韓岡說話惜字如金,仿佛在斟字酌句。年紀輕輕,就猶如一顆河水中浸泡多年的卵石,看似圓滑,內裡卻是堅硬無比。說話、行事都時一板一眼。從見麵行禮,到了之後的交談,都能讓文彥博感覺到這一點。</p>

隻寒暄了兩句,話題就移到了正事上:“韓岡受命於天子,來京西主持開鑿漕渠。隻是錢糧有所不足,屆時可能會需要河南府開倉相濟。”</p>

“有了天子詔命,老夫自是不會耽擱。”文彥博在推脫。</p>

“得潞公此言,韓岡就放心了。”韓岡說著就站了起身,文彥博疑惑的看著他。</p>

韓岡笑容冷淡,他沒有與文彥博結交的意思,也沒有緩和關係的打算,隻是保持著對老臣的禮貌,這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尊重文彥博,他跟文彥博沒有話說,“河南府中事務繁忙,韓岡不敢多擾,就此告辭。”</p>

韓岡走得甚為乾脆,一句話都不多說。他已經將禮數做得周全了,一切都當做應付差事,之前兩邊計算時間,他與文彥博見麵隻用了區區一刻鐘而已。</p>

韓岡告辭之後,文彥博還有些發愣,這算是什麼事?上門來就是為了打個招呼?可幾十年的經驗很快就讓他想明白了,韓岡此來就是為了打個招呼,文彥博的心情頓時就惡劣起來,咬牙切齒的發狠道:“好個韓岡!”</p>

……………………</p>

“潞國公的脾氣還真不小,韓岡上門還沒半刻就被他趕出來了!”</p>

洛陽城中,今天不知多少人再等著文彥博和韓岡擺明車馬後麵對麵的硬碰,富家這邊也不例外。登門拜訪富家的邵雍之子邵伯溫,正在富弼和富紹庭的麵前,眉飛色舞的議論著今天發生在州衙中的好戲,“照我說,就該讓韓岡去查賬,眼下即便查出了錯來,也能說是韓岡在借機報複,逐人實在是浪費了難得的良機。”</p>

“子文你說錯了。韓岡並不是上門要查河南府的賬,他也沒打算查河南府的賬。”富弼的第三子富紹隆走了進來,“漕司那邊,昨天有人向韓岡提議要查河南府的賬,韓岡問了一句上一次查賬是什麼時候,又問了一句,下一次查賬應該是什麼時候。然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p>

富弼聽著都是一愣:“那今天韓岡上門難道是真的是為了禮數而拜訪文寬夫?”</p>

“好像正是如此。”</p>

“那潞國公趕他作甚?”邵伯溫不相信韓岡能有這麼好的器量。</p>

“是韓岡自己離開的。他到了河南府,說了幾句場麵話,潞公都還沒來得及點湯,他就直接起身告辭。”</p>

富弼和富紹庭這時候終於都明白了。富紹庭感歎了一聲:“想不到韓岡的脾姓竟然如此執拗。”</p>

“不是他執拗,而是他行事有其禮、有其節。”富弼很是有幾分欣賞韓剛今天的作為,“如今已經很難見到這樣姓子的後生晚輩了。”</p>

因為韓岡所秉持的原則,他在抵達洛陽的第三天去拜訪了文彥博;也是因為他秉持的原則,韓岡無意采用不合情理的手段去找文彥博的錯處;但同樣是因為原則的關係,他根本就無意與文彥博緩和關係,短短一刻鐘的拜訪,已經證明了他與文彥博的嫌隙有多深。</p>

但不能說韓岡又錯。從頭到尾韓岡都沒有一點失禮,從禮數上挑不出毛病來。總不能因為他在文彥博那裡待得時間很短,就說他有錯。</p>

富弼一聲歎:“文寬夫丟大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