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說什麼了……】</p>

旱季中的富良江，遠比長江要細要窄，比起水豐時的珠江支流——左江看著也不如。但暴露出來的寬闊河灘，則告訴北方來的異國之人，到了雨季，流淌在這條橫貫中南半島的江河中的水流將會多寬多廣。</p>

這一點，韓岡感覺著倒是與黃河有些相似，都是水枯僅在河床中心有水，而到了洪水來臨時，便是一下寬闊了數倍，一望十幾裡，根本都看不到對岸。</p>

江麵上沒有船隻，空蕩蕩的，隻有偶爾躍出水麵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江魚。滾滾濁流中，偶爾也泛起從上遊飄下來的樹乾、枝葉、以及人和獸類的屍體。</p>

雖然已經打到了富良江邊，但要過江就要讓人破費思量了。在升龍府北岸紮下營盤的這幾天，都能看到江麵上一艘艘交趾人的戰船在耀武揚威，欺負著宋人無法過江。不論是用木筏，還是臨時打造的渡船，想要將大軍運送過去，都要先衝破水麵上的這一道防線。</p>

“戰船在哪裡？”韓岡眯著眼睛。</p>

“就在對岸的港中。”</p>

李信的視力比起韓岡要強些，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就停泊在江流對麵的港口中，其中比較大的十幾艘，與普通商船、渡船在外形上有些區彆。</p>

“上遊也來了！”</p>

李信的一名親衛同時喊了起來。</p>

三艘交趾戰船從上遊直放而下，每一艘都不算大，隻有七八丈長，窄長的船型在江水中箭一般的乘風破浪，氣勢洶洶的順水衝了下來。</p>

“三哥，快回堤上去。”李信立刻一聲斷喝。</p>

站在河灘上的一群人太過顯眼了，這三條船很明顯就是衝著韓岡、李信他們過來的，江水就在十幾步外，萬一給他們貼著河灘一陣箭射過來，灰頭土臉倒是小事，傷到韓岡這位副帥就麻煩了，李信可不打算去堵他們會不會擱淺在河灘上。</p>

韓岡聽了，並不逞英雄，轉身就往岸上走，幾名親衛簇擁著他，遮擋著箭矢可能飛過來的路線。</p>

李信倒退著也向堤岸上退過去，他慣用的擲矛放在岸上的坐騎那裡，腰中隻有一柄佩刀。看見三條船上全都張弓搭箭，反手從親衛手中搶過一張戰弓，一箭射了過去。</p>

韓岡走出了射程範圍，遠遠地喊著：“好好招呼，彆讓他們太得意！”</p>

敵船勢如奔馬，神臂弓都來不及張開，隻有弓箭派上了用場。李信連著射出三箭，他親衛將長弓保養得還不錯，力道要遠勝交趾人的戰弓。船上射出來的箭矢大部分的都沒有飛到李信的腳邊，隔著十來步，密密麻麻的插在河灘上。而李信射出的三箭，一箭中了桅杆，兩箭射中船幫上的擋箭板，都沒落空，就是沒有射中人。</p>

三艘輕型戰船貼著河灘一晃而過，並沒有期待中的擱淺，轉眼就去得遠了，隻留下了一串狂笑和叫罵。韓岡身邊的親衛們都氣白了臉，自攻入交趾境內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交趾人如此囂張狂妄。除了道路難行以外，在交趾國境之內，官軍根本就沒有受到一點阻礙，現在看到船上的交賊水兵驕狂無比的樣子，一眾士卒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有幾個就當場破口大罵。</p>

“你們氣個什麼？”李信將手上弓丟還給原主，若是換了擲矛，他有足夠的把握將擋箭板後的賊人前後開出兩個洞，走過來說著，“眼前這條江，打不過去，自然得讓他們笑。打過去了，就有得他們哭！”</p>

李信禦下甚嚴，本身又是韓岡的表兄，連韓岡的親衛，都老實的縮起頭來聽訓。</p>

韓岡笑道：“這群交趾賊寇的狂妄多半是裝出來的。他們這幾曰連番搔擾，當也是想著讓我們儘快渡江。不然我們等我們做好準備，一口氣殺過去，他們可是撐不住！”</p>

有交趾人的戰船在，要麼就是暗中潛行到上遊或下遊、沒有交趾戰船的水麵去，從那裡潛渡過江。又或者，在黑夜用木筏小舟渡過江麵。兩種方案不是不可以，但危險姓都不小。誰也不敢保證交趾人一定發現不了。手上的兵力太少了，韓岡和章惇都不願冒這個風險。</p>

另外富良江口的永安州——在唐時，被稱為海門鎮的地方——是去年李常傑越海入侵的出海港口，那裡決不會缺少船隻，隻是李常傑也絕不會忘記此事。儘管還是派了一隊人馬，趕去永安州，韓岡並不指望。但他和章惇都斷定，在北岸肯定還能搜集到船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