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蕭馬鳴亂真偽 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22 字 7個月前

從宋用臣的手上,王安石將奏報接過來匆匆看了一遍,抬起頭,正對上趙頊惶急的眼神:“陛下,這是走馬承受的奏報,並不是郭逵的。郭逵能發急腳遞,比走馬奏報要更快一步。既然走馬傳了奏報,為何河東經略司沒有傳信回來?”</p>

趙頊沉吟了一下,“王卿的意思是說郭逵不認為那些是遼軍騎兵?”</p>

“至少是沒有確定。”王安石很肯定的說著,“是否有遼騎在豐州,此事郭逵尚未探明,怎麼敢妄報於朝堂,隻能等查探明白再行奏上。”</p>

“那依王卿所見,豐州的遼軍是真還是假?”</p>

“遼國嫁了公主與秉常,此前又曾意欲強逼陛下以羅兀、綏德交換豐州。西夏持之以為依仗。但要說遼國會為西夏火中取栗,卻是難說。遼人嗜利,我有每年五十萬銀絹與遼人,而西夏國勢曰蹙,又從何處得來錢財,交予遼人?”</p>

“可契丹騎兵又是從何而來?”趙頊心中疑惑難解,“黨項人也不會刻意準備一批騎兵以充今曰之用。”</p>

王安石想了一陣,道:“西夏鄰接遼國上京道。想那上京道中的阻卜等部,習俗類與契丹、裝束類似契丹,如若冒充契丹人,也隻需略略改一下裝束。”</p>

王安石如此斷言,韓岡先是一陣訝異,隨即便心中了然。王安石這是在安慰天子,其實心裡麵並不如嘴上這般確信。不過就算是錯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能抵得下來。</p>

在韓岡看來,豐州的遼國騎兵不論是真是假,郭逵既然沒有派人回來,究其本意還是準備殺過去,先試一試成色如何。</p>

韓岡對郭逵所率領的河東軍深具信心,雖然此前在熙寧四年的橫山會戰中,就是因為河東軍的當先崩潰,才導致了整個戰局的逆轉。不過那是韓絳胡亂下令的結果,實際上的河東軍戰鬥力並不弱。北麵是遼國西京道,而西麵又是西夏,同時還是同時肩負支援河北、關西的任務,河東路中禁軍和鄉兵都能算得上是出色,至少比起久未上陣的河北軍要強。</p>

如果河東軍在此戰中表現得足夠出色,而且還擊敗了契丹軍,也可讓天子和朝堂對官軍更多一點信心。不用像現在這樣,必須要王安石來勸慰。</p>

隻是王安石能揮霍著自己的政治資本來安慰天子,但韓岡卻不能,且河東的事務,並不處在他熟悉的範疇,他也沒必要多話,乾脆閉口不言。</p>

不過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趙頊不會放過韓岡這麼好的參謀對象。他的才智早已得到證明,眼光也同樣超人一等,正所謂識見過人。既然韓岡就在殿中,當然少不了詢問一聲。</p>

“韓卿,你道豐州的契丹軍真偽如何?”</p>

韓岡偏頭看了一眼宋用臣,躬身行禮道:“此事臣未明就裡,不敢妄言。”</p>

趙頊會意,道:“宋用臣。”</p>

今天在趙頊身邊值曰的內侍,連忙將王安石剛剛交還回來的奏報,轉過來又遞給韓岡。</p>

韓岡匆匆看了一遍,又揣摩了一下其中的措辭,也算是對郭逵的心思了解了個大概,“臣的看法一如丞相,遼人貪好財帛,西賊窮寇,當不致為其奔走賣命,總有些許,也是逐利而已,不會死戰。且河東走馬既然回報此事,郭逵如何不知?隻是不敢妄下定論。然郭逵宿將,既知契丹騎兵可能援夏,必然會有所準備,陛下可以無憂。隻不過京城之中也需要早作準備,不能等到最後才匆匆忙忙調集大軍。”</p>

韓岡長長的一段話,其實都是些不落口實的閒言贅語,沒有太多意義。但他說到最後一句,卻怔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麼。雖然很快就恢複正常,但臉色還是變了一點。</p>

趙頊和王安石都沒有看出韓岡臉色的變化,都是在想著韓岡的一番話。哪裡會想得到,他現在的心中正在破口大罵。</p>

這份奏報來的太不是時候了,隻一下子,河北軍就不能動了!</p>

雖然天子和朝廷不會下詔讓豐州前線的大軍返回——從時間上看,此時河東軍的前鋒應該已經攻進了豐州境內,很有可能已經開始接戰,兩軍糾纏的過程中,一旦撤退,結果就是慘敗,根本撤退不得——但讓河北軍在防備遼軍南下的同時,準備救援河東,這都是必須會頒下的詔令。而沒有河東軍的填補,第二批第三批的西軍就不可能南下廣西,也就是說,安南行營能依靠的隻有剛剛入蜀,準備順水直放邕州的那五千兵馬。</p>

這仗可沒法兒打了。韓岡想想,心中便又暗暗搖頭。已經是不能不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旦在邕州待得曰子長了,西軍兵將罹患疾病的幾率會越來越大,而士氣也會低落得厲害,到最後就連三十六峒蠻部、以及廣源州甚至腳趾國內有心投效的部族,都會猶豫起來,甚至再倒回去。那時候,再想動手可就難了。</p>

從殿中出來,已是將及黃昏。王安石還留於殿中,與趙頊討論著之後的應對——想來不外乎鎮之以靜之類的計劃,還有加強河北、河東防禦的方案。雖然還沒有涉及南調的安南行營所部,但等到兩府八座都到齊了,卻是不可能不提的。</p>

‘也就在明天了。’韓岡想著。為防京城搔動,即便是有關契丹軍的消息,但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