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不僅僅是直覺的問題！</p>

劉紀記得他前天最近一次收到劉永傳回來的消息，上麵說他已經進兵賓州，如今收獲頗豐。他的那個弟弟一向貪得無厭，以劉紀對他的了解，不搶個盆滿缽滿，就絕不會打道回府。不可能隻搶了三兩天，便轉回昆侖關。</p>

從時間上算，劉永在劫掠的時候，正好會撞上來援救邕州的宋軍……不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可以說他的弟弟必無幸理。</p>

另外黃金滿的為人，劉紀也很清楚，絕不會因為被許了一點好處就輕易反叛。儘管之前的幾年，因為宋人嚴禁緣邊市易，他的部族損失極大——隻比自己少上一點——但交趾派人來勸說一同出兵的時候，黃金滿是最後一個才點頭，而且聽說是因為下麵部眾強烈要求才不得不同意，同時出兵的數量也是最少的。</p>

黃金滿既然有著這樣的姓子，絕不可能宋軍一到，就亂了陣腳。必然是見到宋軍的威勢，並加上豐厚的回報作為補充，才會毅然決然的投到宋人門下，充當起走狗來。</p>

至於宋軍是拿什麼來表現自己的實力，劉紀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p>

“就按照李常傑和宗亶說的去做，一起退回去！”劉紀已經拿定主意，作為統帥廣源州諸多部族的大首領，他不會因為一個弟弟而將全族的姓命放到懸崖上。但要說他會在形勢還沒有出現一個清晰明白的走向，就投向仇人，那也絕不可能，</p>

而且即便他猜錯了，弟弟劉永與黃金滿一起投了宋人，那也沒關係。有著這一層關係在，即便是退回了廣源州，照樣能與宋人聯係上。何必在眼下的這個節骨眼上，與身邊的交趾人起衝突，“這裡可不是昆侖關。如果我們不從軍令，有所異動，恐怕李常傑和宗亶第一個就是先對付我們。”</p>

“先回去，一切等回去了再說。隻要我們手上還有兵，不論是宋國還是交趾，都不能拿我們怎麼樣。”</p>

……………………</p>

收到了劉紀三人都聽命行事的消息，李常傑和宗亶都稍稍放心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而已。誰也不說不清他們現在的順服到底是真是假。即便眼下是真，也會在形勢轉變的時候，跟著一起變動。</p>

“關鍵還是要擋住宋人的兵鋒。”宗亶對著李常傑說著，“隻要能擋住宋人，一切都還好說。若是擋不住，劉紀他們可不會跟我們同生共死。”</p>

“如果是眼下在歸仁鋪的那三千兵馬，我還不至於會輸，要贏也隻是費點氣力而已。就算是昆侖關的敵軍都來了，我要退走也容易。”李常傑依然對自己有著足夠的信心，“關鍵還是你這邊要快，儘快聚攏城中兵馬，渡過左江南歸。等回到國中，宋人也奈何不了我們了。”</p>

“這件事你放心，最多三天，我就能撤過江去。”</p>

左江冬曰水緩，當初數萬人渡江，也沒有花費宗亶太多的時間。這一次反過來，也同樣不會有太多麻煩。</p>

就算是麵對來勢洶洶的宋軍精銳，李常傑和宗亶的心中，依然沒有太多的驚懼。隻要能維持好軍中的穩定，擁有十倍以上的兵力，想要順利撤退絕不是一件難度多大的一件事。</p>

但兩人都沒有鬆懈下來，接下來的幾天，就是最關鍵的一段時間。</p>

……………………</p>

一聲聲慘叫透過狹窄的縫隙傳進小小的地窖中。</p>

一名婦人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女孩兒，縮在地窖中，一動也不動。一句句聽不懂的交趾土話正從頭上傳下來，尖利的狂笑讓人心驚膽戰。交趾賊軍就在外麵殺人放火，著火後的煙霧從通氣孔中透了進來。</p>

煙氣嗆人，但婦人仍竭力忍著咳嗽的**，用濕潤的布匹，捂住自己和懷裡小主人的口鼻。</p>

就在最後的時刻，服侍的主人和小主人也沒有一個肯離開州衙，隻是夫人把家裡最小的七娘讓她帶了出來。</p>

懷裡的女孩兒動彈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姿勢保持了太久，手腳麻痹了。</p>

“七姐兒，不要動！”婦人連忙壓低聲音的責備著。</p>

小女孩乖乖的在懷裡縮了縮，靜靜的不再有任何動作。</p>

前曰從州衙中出來，她們就躲在深深的地窖裡，匆匆帶出來的食物還夠吃上幾天，但不知道頭上的賊人，究竟還有多久才會離開。</p>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從縫隙中投下來的光，明了又暗，外麵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p>

沒有了用交趾土話發出的吼叫，也沒有了死亡前的呻吟，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p>

到底是怎麼回事？</p>

是交趾賊軍退了嗎？還是城內的人都給他們殺光了。</p>

婦人什麼都不知道，但她決定還是多等上一點時間，等到真正撤退了再從地窖裡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