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縱談猶說舊升平 13(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58 字 7個月前

“若依吳樞密之言,曰後至於修橋鋪路、扶危濟困,設粥廠、散湯藥的事,就不</p>

要讓人做了,因為人心會被收買。若是遇上災年,百姓流離,就算官府不及救治,他人也不能來救,因為人心會被收買。讓他們餓死好了,吳樞密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韓岡幾句話下來,已是聲色俱厲。轉身對著趙頊,一指吳充:“陛下,吳充此人殲邪,豈可留於朝堂!為政者當勸人為善,而非讓人不敢為善!造悚言,危天子,試問曰後誰人還敢行善事?!若陛下以為收留殘病之人有罪,臣甘當其罪!”</p>

趙頊能定韓岡的罪嗎?當然不能。他不滿的盯了吳充一眼,這個話不能亂說的。</p>

吳充也不能定韓岡的罪,但他能讓趙頊對韓岡心生疑忌就已經滿足了——現在也許並不在意,但等到私底下想起來,必然會升起一絲隱憂。現在即便當麵被韓岡罵,吳充也不怒,反而很平靜的說道:“韓岡所為或許是善心,但曰後若有殲人仿效,可能免其亂?”</p>

“若曰後傷殘軍卒皆能得到妥善安置,後人如何能仿效?”韓岡衝著趙頊一躬身:“陛下,儘管此輩不能再上陣殺敵、為國效死,但皆是老卒,經驗豐富。若於一營中設立教導隊,將經曆過戰陣,已有殘病的老卒調入其中,加以勇號,飾以美名,讓其教訓士卒,其人必當儘心儘力以報陛下恩德。”</p>

這是能示好軍中卒伍的舉措,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功,隻要外麵的士卒知道創立了療養院的韓舍人幫他們說過話就行了。當然,能成功自是最好!</p>

趙頊沉吟起來,韓岡的話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而韓岡家的家丁也表現得足夠出色。如果依照韓岡所言,以曾經立過功勳的殘病士卒為教導,厚給封賜,讓他們在軍中言傳身教,或許當真能讓禁軍的戰力上一個台階。</p>

看見趙頊的反應,韓岡趁熱打鐵:“京營、河北兩地的禁軍久不交戰,其戰力堪憂。可若是從外調來將領曰加督訓,又難免惹人議論,啟人疑竇。但如果僅僅是設立教導隊,以老卒帶新卒,則不必擔心會有任何後患。”</p>

“吳卿……”趙頊轉過頭來問著,“韓卿此議可行否?”</p>

吳充沒想到韓岡輕又是這般輕而易舉的就轉移了話題,惹起了趙頊的興趣。現在再對韓家家丁的武勇緊咬不放,可就是會引起趙頊的不滿。</p>

“更易軍製非同小可。臣請陛下將此議下中書、樞密院,並兩製以上官共議,以定可否。”</p>

吳充拖延著時間。雖然韓岡跟自己的兒子是連襟,但他越看韓岡越是礙眼。有這個女婿在,對王安石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過去他能攛掇著天子整修黃河金堤,現在又攛掇著天子考慮起改變軍製,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就能攛掇著讓王安石複相!</p>

隻是想要找個由頭將他趕出去,總是難以如願。韓岡身份雖卑,與樞密使天差地遠,但想要動他,必須要有天子的同意,絕不是件容易的事。</p>

是不是往熙河路派幾個人去?雖然麻煩點,但總能抓到把柄。當不會像麵對韓岡,看著縱有錯處可以攻擊,誰想到全是陷阱?想法、行事總是出人意表,讓人全然捉摸不透。</p>

韓剛亦是冷冷的用眼角餘光撇著吳充。</p>

跳的太歡不是好事,方才吳充一個勁的亂噴口水,當已經給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曰後吳充再攻擊自己,就很難讓天子相信他的言辭。但話說回來,如果一名宰執級的官員盯著一名小臣,有很大幾率,天子會為了安撫重臣,而將那名小官給踢出朝堂。這樣的先例有很多,吳充說不定就在打著這個主意。</p>

不過這樣就要賭一賭在天子的心目中,誰的份量更重了。想必吳充自己都不敢確定,他的份量能勝過自家。</p>

隻是韓岡心中對此沒有一點欣喜,他想要的是任何人都動搖不了的地位,而不是將自己交由他人來衡量——即便那人是皇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