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聞東鄰風聲厲 上(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21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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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天氣越發的燥熱起來。天空中尋不到半絲雲翳,靠著地麵的空氣都是無風自搖,扭曲著遠處的景物。</p>

今天不知是怎麼回事,常年不斷的山風突然停了,轉眼間就悶濕起來的空氣,使得秦州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韓岡終於明白,河穀這個地理構造,真要熱起來,跟盆地也沒有什麼區彆。</p>

也不知是受到了地氣的影響,還是天氣暑熱的緣故,路邊的樹上已經趴著不少夏蟬,不停的吵著。單調刺耳,如同拉鋸的蟬鳴聲,在人們原本就熱得心煩意亂的心火上,又連著倒了幾瓢油。</p>

馬也好,狗也好,往曰在秦州的街巷上經常能見到的畜生,現在都是藏身在樹蔭下,躲避太陽的直射。而就在這不按節令來的暑熱中,韓岡正穿著一身嚴嚴實實,結束整齊的公服,坐在道左的涼亭中——為了迎接高遵裕。</p>

高遵裕是外戚,隻要在京城,便經常能見天子。不過他雖然後台大,但身份相對於李師中和竇舜卿卻不算高。他從西京左藏庫使的位置上調來秦州,本官也不過一個閣門通事舍人。</p>

一位從七品的通事舍人來秦州任職,李師中自持身份不會出來迎接,有著觀察使本官的竇舜卿也不會去接他。倒黴的韓岡被抓了差,而王韶為了與高遵裕打好關係,也不辭辛勞的主動接下了任務。</p>

這事說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合乎常理,但秦州官場如今是壁壘分明,其核心處便是河湟開邊一事。本就是劍拔弩張的情況,突然間天子卻派了一個外戚過來直接插手核心事務,李師中、竇舜卿對此無動於衷,反而顯得事情不正常。</p>

但韓岡現在被熱得頭腦發暈,即便李竇二人沒有插手高遵裕的接待任務,讓他感到十分驚訝,卻沒心思去細想為什麼李師中對高遵裕這般冷淡,反而心煩地在抱怨著:“高提舉可謂是先聲奪人……人未至,聲先至。通報他行程的急腳遞從六天前開始,一天一騎,一曰也不斷。”</p>

“玉昆,你是不是不喜歡看到高遵裕來秦州?”</p>

“什麼時候家國大事輪到外戚插手了!天子喜歡宦官、外戚這樣的近臣,是亂政之始。”韓岡隨口應著,前麵王韶說的其實是他自己的心情,問話也是他真實想法的反映,不過韓岡的想法跟王韶一樣,都不喜歡看到一個外戚來秦州。</p>

士大夫們對於宦官和外戚,一個是生理的反感,一個心理上的厭惡,基本上都不會有好感,在這方麵,不論是哪一派,士大夫們都是有誌一同。</p>

就如王韶,如果高遵裕不能在河湟之事上助他一臂之力的話,他是很希望世上沒有這個人。而韓岡的想法就更直接,如果高遵裕是來幫忙的也就罷了,分功給他也是無可奈何下的唯一選擇,但如果是來添亂的,那就最好有多遠死多遠。</p>

“話雖是這麼說,但曆朝曆代宦官、外戚乾政的情況何曾少過?以仁宗之明睿,也有張堯佐惑亂國政,以章獻之果決,猶有雷允恭動搖朝堂。”</p>

“以岡之愚見,也隻有察其言,觀其行。先入為主固為不好,以觀後效卻是沒錯的。”</p>

身為外戚,高遵裕的位置就是單純的提舉西路蕃部,除此之外,秦州的一應事務都不乾涉。趙頊交給他的任務明明白白的是來分功,王韶和韓岡當然能看得出來。但經曆過李師中、向寶和竇舜卿之後,他們要是還會以為天子派來的人,就是來幫著拓邊河湟的,那他們的智商也就跟蟲子一個等級了。</p>

王韶和韓岡說著閒話,身上卻是汗流浹背,心裡都在後悔著沒有帶把扇子過來。就在他們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一騎當先奔馳而來,帶了王韶和韓岡期盼已久的消息,他們所等待的高遵裕終於到了。</p>

遠遠的望見了一支車隊,王韶和韓岡就走到了亭子外,在路邊垂手等候。</p>

高遵裕騎在馬上,顧盼自豪。他雖說是外戚,其實也是世家子弟。他是開國功臣高瓊的親孫,真要論起家世,不要說韓岡,就是王韶也是差之甚遠。自幼接受家中教導,高遵裕不論外形和氣質,看上去都不差,跟普通的士大夫沒有什麼區彆。</p>

王韶拍馬上前相迎,韓岡緊隨在他身後。當高遵裕看到王韶後,便立刻勒韁止步,返身跳下馬。而幾十人的車馬隊列,跟著高遵裕停了下來,也不照規矩按順序停在道路一邊,而是就在官道當中停步,將整條官道全都占滿。韓岡看著心中不快,高家的奴仆當真是霸道。</p>

高遵裕和王韶顯然有過一麵之緣。老遠就聽得到他喊著,“子純兄,自京城一彆已是八年。多年不見,向來可好?”</p>

“在下已經老了,也隻有公綽風采不減當年。”王韶大笑著上前見禮,心中芥蒂也不露分毫。</p>

“官家命遵裕提舉秦州西路蕃部,初來乍到,事務不熟,還望子純兄多多提點。”高遵裕說得謙遜,但隻看他的家奴們的作為,怕是到了關西,就已是橫行無忌。</p>

“哪裡!哪裡!在下卻是對公綽翹首以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