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寧哄著她道:“娘隻是有些累著了,等今晚睡一覺就好了。阿梨不要哭。”
阿梨滿臉淚痕道:“你不要累著呀,你還有爹爹呀,他能做好多好多事情的……”敖寧手指拭去她的淚珠兒,緊著又湧出新的。最後敖寧將她抱在懷裡,眼眶通紅道:“你再哭,再哭就不讓你見爹爹了啊。”阿梨一聽,連忙收了聲,抽泣著努力想憋回去,問:“爹爹在哪兒?”敖寧道:“爹爹在睡覺呢,你大聲了會吵到他。”阿梨再由抽泣變成了抽噎,小身板一抽一抽的,等她稍稍平靜些了,敖寧才起身,帶她往床前去。樓千古過來攙扶她,敖寧笑了笑道:“不用,這幾步路還是走得。”薑氏和樓千古便先退至外間。扶渠在外間得以見到敖寧的形容,知道這陣子她定然十分辛苦,但是沒想到她竟憔悴成這樣,彆說阿梨了,連她一時都接受不了,頓時眼淚就飆了出來。敖寧牽著阿梨走到床邊,將一邊床帳用銀勾挽起來,以便阿梨能看見她爹的樣子。阿梨頓時就想往她爹臉上去蹭,被敖寧及時止住,輕聲道:“你隻能趴在床邊看哦,不能再靠近了。”阿梨不解地問:“為什麼呀?”敖寧道:“因為爹爹需要休息。隻不過你可以小聲地跟他說話,他可以聽見的。”阿梨就把書包裡的一遝紙頁都拿出來,獻寶似的說道:“這些可全都是我寫的哦。爹爹,我都照你說的全學好了哦。”她等了一會兒,見爹沒有動靜,便又咕噥著道:“那你不睜開眼睛看的話,那我就念給你聽吧。”而後阿梨就坐在床邊的腳踏上,一張一張地把每個字都念給她爹聽。阿梨念了一些,不禁問:“娘,爹爹真的能聽見嗎?那他怎麼不答應我呢?”敖寧道:“當然能,隻不過隻有等他醒來了以後才能答應的。”阿梨歎口氣,道:“我還以為能得爹爹誇獎呢。雖然有一點點不高興,但是可以看見你們我又很高興。”敖寧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道:“那娘誇誇你好不好?我們阿梨最聰明了,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做不到你這般短的時間裡學會這麼多字呢。”阿梨又歡喜起來,然後她就自顧自地繼續念。敖寧亦坐在床邊,安靜地聽著,邊伸手輕緩地給蘇墨按摩一下身體。仿佛時光寧靜,孩子繞膝,一家人還是之前那般幸福和樂的模樣。最後阿梨把所有寫的紙張都念完了,眼巴巴地看著她爹還沒醒,不由道:“爹爹瞌睡怎麼這麼大,以前他白天都不睡的。”敖寧溫柔道:“就是因為以前天天要做那麼多事,哪有不累的,趁現在當然要好好睡一覺啊。”阿梨下巴擱在床沿上望著,道:“那好吧,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薑氏和樓千古聽見裡麵沒聲兒了,便進來看看。見阿梨已經趴在床沿邊睡著了。敖寧正將她摟過來,抱在懷裡。一接觸到娘的懷抱,她拱了拱,睡得舒坦極了。敖寧抱起她,回到貴妃軟榻上,就讓阿梨在她這裡睡會兒。姑嫂倆也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薑氏踟躕道:“阿梨每天都很努力,今日寫字也寫了半日,她一心想要見爹娘,我便善作主張,帶她過來了。”敖寧神色輕柔地看著懷中小人兒,道:“她爹答應過她的,幸虧嫂嫂還記得,帶了她過來。不然的話,她爹就要失信於她了。”說著便笑了笑,又道,“儘管她爹在放出那話的初衷,是以為她根本完不成。”敖寧將阿梨寫來的那些紙張拿到手上,一張張仔細看,眼眶屢屢濕潤,咽了咽喉間酸澀,道:“但是沒想到不僅完成了,還寫得這樣好。”樓千古道:“那是因為她太想念你們了,才這麼努力地完成目標。”敖寧抬起頭看向薑氏,薑氏便連忙擺手道:“小寧,我沒幫她寫,都是她自己寫的。”敖寧破涕而笑,道:“我是想說,嫂嫂教得真好。”薑氏擰著手亦靦腆地笑,“也沒怎麼教,就是在旁看著,她寫錯的時候糾正一下子。”話雖如此,可小小的孩子能定得下心寫這麼多字,又能一筆一劃都寫得這般端正漂亮,豈是光在旁邊看著就能達成的?樓千古看著阿梨的睡容,不禁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她軟軟的小臉蛋,道:“嫂嫂很有孩子緣啊。這小梨子,咱們剛進宮時,她都認生不跟嫂嫂玩的,現在舅母舅母的叫喚得可甜。”敖寧道:“謝謝的話我說了很多次,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薑氏道:“那以後就不說這些吧,我也怪不自在的。”樓千古道:“就是,我們在你身邊,就是為了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三人相視而笑。隨即樓千古又去端了補湯來給敖寧喝下,阿梨也不能在這裡久待,最終敖寧戀戀不舍地把她交給薑氏帶回去。樓千吟已經把自己關在藥房裡五六日沒出。彆說薑氏給他送換洗衣物和夜宵了,就連太醫院裡的人給他送膳食也進不了他那扇門,隻能放在門口,叫了他好幾次,確定他還活著以後,這才放下膳食走了。樓千吟也不是半步都沒踏出過房門,有時候深更半夜他會出來,神出鬼沒地飄到太醫院存放藥材的地方,找一些他需要用到的藥。他沒時間洗漱更衣,也沒時間多休息,出現在藥庫裡時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把看藥的太醫差點嚇個半死。樓千吟沒廢話,開口就說出藥的名字,讓太醫給他弄。太醫對他的要求向來都是儘所有努力地去滿足。藥庫裡滿足不了的,就派人去外麵給他弄。後來樓千古到了他的房門外,同樣是見到房門緊閉,不得進去。樓千古隻好在門口跟他說話,語氣裡滿是憂色,道:“哥,小寧她身體快堅持不住了怎麼辦?她不能再取更多的血了,不然她也會有危險的。”屋子裡沒人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