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寧回到宴春苑時,院子裡十分安靜。
扶渠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默默地守著受傷的狼犬。見得敖寧回來,她眼淚汪汪地喚了一聲“小姐”。敖寧不忍,道:“你回房去休息吧,這裡有它的同伴們守著。”她不知是安慰扶渠還是安慰自己,“它會好起來的。”扶渠往她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二少爺一直在房間裡等你。”說罷她便一瘸一拐地回房了。敖寧蹲下身摸了摸狼犬,狼犬舔著她的手背,仿佛在讓她心安一般。過了一會兒敖寧才斂著裙角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推了門進去。敖徹正坐在窗下等她回來,手裡袖著本書,先前是隨意放在桌邊,她看過的。敖寧帶著楚氏去月兒那裡時,他沒有跟著一同去。他相信她能將這件事處理好。但是他也不放心她,所以才一直留在她房中等候。敖寧走過去,默默地窩進敖徹的懷裡,伸手抱住他。她把頭埋在他的衣襟裡,很久也不說一句話。敖徹手臂箍著她的腰,將她輕而易舉地擒入懷中,略低了低下巴就吻了吻她的頭發。敖寧隻想躲在他懷裡,求得片刻安寧。她越來越舍不得把他放開。黃昏時,敖寧悶聲對他說:“二哥,好想能夠就這樣抱著你一輩子。”主院裡,寶香伺候姚如玉用晚飯時,姚如玉想起來道:“不是叫人請丫頭過來一起嗎?”寶香為難道:“奴婢去過,隻不過二公子在那裡,今晚二公子陪三小姐一起用晚飯呢。”姚如玉便不再多問。白天的事還沒用得著她出麵,敖寧自己就已經把事情處理妥當了。處理的方式比上次敖徹抽楚氏、打死宮人時還要狠。姚如玉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便放下筷箸,道:“丫頭是不是與他在一起待久了,如今手段也越來越像敖徹了。”寶香沒敢親眼去看,隻道:“若不是她們先欺負到扶渠和三小姐的狼犬頭上,三小姐也不會如此生氣。奴婢到覺得,三小姐還是狠點好,免得總有人想著欺負到她頭上。如今這樣,誰還敢啊。”姚如玉點了點頭,道:“也是,身為侯府嫡女,將來她需得有自保的能力才是。”姚如玉也明白敖徹日日帶敖寧去軍營,便是為了鍛煉她。敖寧是軍侯的女兒,若是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將來隻怕會是侯爺或者敖徹的弱點。今日敖寧所為,雖然令姚如玉震撼,可她也希望是如此的結果。姚如玉道:“往後世道如何,誰也不知。若是亂世,寧做拿起屠刀的人,也莫做砧板上的魚肉。”寶香道:“夫人說得是。今日的事,奴婢也是覺得解氣的。四小姐小產了,是小姐在為夫人報仇呢。”姚如玉倒沒多意外,道:“她知道是四小姐乾的?”如今此仇得報,寶香也沒什麼避諱的,便道:“小姐早知道了,暗地裡查得清清楚楚的,隻是怕夫人難過,所以一直不提。小姐就等著四小姐回來,好收拾她呢。聽說大夫人送去宮裡給四小姐備孕的偏方,其實是坨牛屎,大夫說牛屎性寒,裡麵又被摻了麝香,四小姐就是有了身孕,也必定會流產的。”當初她小產的事,罪魁禍首是誰也不難想出,姚如玉心知肚明,可那時月兒已經進宮去了,想追究也無從追究。不成想敖寧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裡,還早早便開始做了安排。敖寧很在意那個沒有機會來到人間的孩子,她是真的心疼難過,所以才會這樣以牙還牙。姚如玉尋常不是個煽情的人,可想到這裡,也不禁眼眶微微發熱。姚如玉道:“丫頭不是我自個親生的,卻比親生的還要好。她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快意恩仇,侯府的女兒不會差。”因為牛屎和麝香的事,儘管月兒也知道,楚氏絕對是被設計誆騙的,但不可否認,楚氏確實親手害了月兒的孩子。若說月兒不怨她,根本不可能。因而月兒和楚氏的關係,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冰點。楚氏想幫忙調養月兒的身體,可每每送了補品過來,都是被月兒揚手摔在地上,並叫她滾。楚氏隻有默默抹眼淚,然後又離開。後來楚氏病了。這次病得尤為嚴重。她人醒不過來,湯藥也灌不進去,有時候胡言亂語,像遭了魔怔一般。府裡大夫來來回回請了一些,都束手無策。後來又請了一個剛好下山來城裡化緣的和尚,到府裡來一看,說是楚氏福緣偏薄,才導致病魔祟亂纏身久久不愈,最好的辦法還是子女後人到寺院裡虔誠跪於佛祖麵前,替楚氏求福積德。月兒身為楚氏的女兒,總不能見死不救,本來打算動身,那和尚卻說,月兒才小產過,於佛前求福是大忌,視為不吉。最好是有身體康健、又無婚配的女兒家適宜。這家裡,除了月兒,就隻有敖寧一個女兒家。楚氏是敖寧的嬸母,敖寧算得上是她的半個後人。如此說來,由她去給楚氏求福最為合適。若是按照尋常人的想法,楚氏病重,敖寧身為侄女去寺廟裡為她求福是理所當然的。她若是不去,傳出去了反倒讓人說她不近人情、不懂尊敬長輩。可即便如此,姚如玉還是一口否決,她道:“要想為大夫人祈福,何須用得著三小姐親自前去,若是四小姐不方便,我會著人挑選幾個乾淨丫頭,送去寺廟裡日日為大夫人誦經念佛。”楚氏身邊的嬤嬤為難道:“可那位高僧說了,要是與大夫人近親的後人小姐才可啊。小姐若是連這個忙也不肯幫,指不定外麵的人怎麼說呢。”嗬,是彆人就不行,偏偏得是敖寧去才行?姚如玉不知道她們打的什麼主意,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她是萬不會同意敖寧去寺廟的。姚如玉笑了笑,道:“我不管外麵的人怎麼說,這是我的決定,誰要說便到我麵前來說。但我卻管得了這府裡的人到外麵去怎麼說,一些嘴碎的敢汙蔑三小姐的名聲,讓我知道了,隻有一個下場。那日二公子在三小姐院裡怎麼處置兩個宮嬤嬤的,你若不知道,可以先去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