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一貫的理智已經被明悅接二連三的話刺激得所剩無幾,問出的問題也漸漸幼稚。
提起陳博遠的時候,他也不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不屑,而明悅也聽得很清晰。
她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突然就覺得很陌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一直以為他修養高有禮貌,即便自己身處高位,也從來不會瞧不起什麼人。
周仁從小學開始就接觸慈善了,明悅五六歲的時候還和他一起去過福利院做捐贈,他們和福利院的孩子們玩得很開心,她那會兒年紀小還不太懂,聽說他們沒有爸爸媽媽之後覺得他們很可憐、低人一等,是周仁跟她說:人人都是平等的,他們努力學習也可以有光明的未來。
記憶和現實重疊,諷刺無比。
那個曾經認真告訴她人人平等的哥哥,現在變成了用權力打壓彆人的角色,甚至在提起彆人時都是如此不屑的口吻。
明悅聽見自己世界裡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她盯著周仁看了一會兒,一字一句地說:“他比你有。”
話落,她便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緊了幾分。
但明悅並沒有因此停下來,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毫無波瀾:“他起碼知道尊重我,如果他知道有喜歡的人,他一定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那是因為他沒有能力這麼做。”周仁殘忍地道出現實,“如果有,他也會這麼做。”
“或許吧。”明悅不想和他辯駁了,“你說得對,你有能力,所以你看,我就算是這麼討厭你了,還是沒辦法和你結束,因為你有的是辦法威脅我留在你身邊。”
“權力是個很好的東西,難怪那麼多人願意花一輩子去追。”明悅低頭看了一眼肩膀,“你抓疼我了,放開吧。”
——
周仁不肯換房間,明悅又不想看見他,便獨自回到了臥室,順道把門給反鎖上了。
剛剛吵架,情緒波動劇烈,明悅在床上躺了快十分鐘,都沒有徹底平靜下來,她腦子裡交錯著放映著曾經和周仁相處的片段,以及他今天說過的那些殘忍的話。
明悅胸口堵得難受,她翻了個身,縮起身體,抓過旁邊的枕頭抱在了懷裡。
時間真的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麼?還是說,她真的從未了解過他?
明悅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但她非常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一直以來信仰的事物突然坍塌了一樣,整個世界的斷壁殘垣,都不知道應該先從哪裡下手收拾。
這種感覺跟當初陳博遠不告而彆的時候還不一樣,她那個時候也難受,也失望,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接受了現實,她甚至也沒有想過去問陳博遠要一個解釋。
可麵對周仁,她做不到這麼平靜了,她想隻想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為什麼嘴上說著喜歡她,卻處處算計她、欺騙她?
明悅又煩躁地翻了個身,這次似乎帶到了肚子,小腹抽痛了一下,明悅立刻低頭去檢查。
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的心情更煩了——她又想起了周仁剛剛篤定地說她不會打掉孩子。
周仁對她的了解,比她對他的了解多了千百倍,他猜得到她所有的想法,也知道她每一步路要怎麼走——連她父母都做不到這樣。
隻要一想到自己被這樣的人暗中盯了這麼多年,明悅就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她後背發涼,涼意蔓延到四肢,身體也在抖。
為了分散注意力,明悅摸起了手機焦慮地點著屏幕,打開微信之後,看見了群聊裡的新消息。
其實也不新了,有半個多小時了,是薑若和南絮問她跟周仁談得怎麼樣了。
或許是怕打擾到她,她們隻是發了簡短的文字消息過來,她沒回複,她們也沒有追著問。
明悅是想傾訴的,但手指碰上鍵盤要打字的時候,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今天經曆的那些事情,根本沒辦沒法用文字描述,更何況她現在腦子還這麼亂。
明悅想了想,決定不說過程,直接告訴她們談判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