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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王者需要肩負一切
聖騎士的醜臉微微一皺，他思慮少許，然後大聲說道：“忠義有大有小！為了國家的利益，我自然要放棄個人的忠義。你們雖然刺殺了國王，但也奪得了王冠，成為了其他人的國王。我如果這時候帶兵起義，隻會讓本來就弱小的國家陷入分裂，使其滅亡！我們的人民好不容易才從高原逃往沼澤，好不容易遠離了戰爭，可以休養生息個幾年，難道我要再度掀起戰火？”
這話說得沒毛病，蒂維絲也一時啞然，不知道該如何辯駁。而李奧瑞克心中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他從直覺上認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
此時，一直在沉默的希雅問道：“布蘭德閣下，並非我們不相信你說的話，隻是這件事情太過於驚世駭俗。因此，我以雷奎家族女兒的身份請求你，布蘭德，能為你所說的話發誓嗎？”
“發誓？”
“聖騎士的誓言。”希雅說。
布蘭德臉色一變——誓言的意義對於他來說十分重要，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死磕到現在，可能早就在美人計那一回合……啊不，吃席那一回就招供了。
而希雅這一招啊，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確保這家夥無法說謊。
布蘭德想了想，說：“反正我也沒說謊，發誓就發誓……”
話說到一半，米蘭爵士忽然說道：“這聖騎士的誓言固然神聖，但終究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沒有法律效應、更沒有魔法效果，不如這樣，李奧瑞克王！您不是會寫魔法契約嗎？就是‘如若食言天打雷劈’那種，寫上一份，讓布蘭德大人用這個發誓！這樣一來，顯得我爺爺清白，也讓各位放心啊，對不對？”
我艸，孝子！李奧瑞克心中驚呼道。
布蘭德驚訝的望著米蘭爵士，說：“孫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孫子！”
“可不是嘛，爺爺！”米蘭爵士笑得呲出大牙，“我如今也是聖騎士，乾咱這一行的，忠誠大過天，自然也大過爺，咱們各為其主，望您理解哈！”
布蘭德一臉陰沉的豎起大拇指，表示：不愧是我的好孫子。
李奧瑞克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冒犯了。”
布蘭德冷笑，說：“事已至此，還談什麼冒犯？來吧！李奧瑞克王。”
“好！”
李奧瑞克說著便叫人取來魔藥墨汁、羽毛筆、羊皮紙，隨後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一封魔法契約，並畫了符文、印入魔力，等著一切做完，他讓仆人將契約交給布蘭德，說：“你看看。”
布蘭德迅速瀏覽契約，喃喃道：“……如若欺騙眾人，違背契約，則頭頂就會發光？哎，不是說天打雷劈嗎？”
李奧瑞克擺了擺手，說道：“也不用孝至如此！隻要知道你有沒有撒謊就行了。”
布蘭德瞥了一眼米蘭爵士，神情意味深長；米蘭爵士則擺出道貌岸然的樣子，道：“我乃李奧瑞克王的聖騎士，當然要為陛下加倍儘忠！陛下仁慈是陛下的事情，我孝順是我的事情——哎，您說對不對，陛下？”他最後一臉堆笑的問李奧瑞克。
李奧瑞克豎起大拇指來，說：“忠不可言！”
米蘭爵士行了一禮，十分忠誠。
布蘭德歎了口氣，接著在那契約上寫了自己的名字，並豎起雙指發誓，說：“我發誓，自己接下來所說的話絕無虛假！二百年前，高原人進駐沼澤的時候，考佛·路斯達爾·納什魯特，即納什魯特君王一世，在舊王塔格瑟斯二世受傷的時候，用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臟！導致了舊王之死！”
布蘭德的誓言結束了，所有人都望著他，等待著那個魔法契約生效。大廳之中一片死靜，安靜的讓人窒息，風雨拍打著窗戶，整個窗框、乃至牆壁仿佛都在吱吱作響。滾雷在頭頂肆虐著，狂風掀起海上的巨浪，浪頭衝擊著城堡下方的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就仿佛是要將那城堡下的土地也隨之摧毀一樣。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等了大約五分鐘之久，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緊緊盯著麵前那個亡靈。直到後來，希雅打破了沉默，她低聲喃喃道：“那份契約……如果生效的話，現在應該已經生效了吧？”
她委婉的、乃至囉嗦的道出了那個事實。
契約已經生效！布蘭德沒有撒謊！
下一刻，蒂維絲一下子淚流滿麵，那眼淚簡直比外麵的暴雨來的還要迅速，她愣了半秒，便轉過身去，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道：“陛下，後麵的事情拜托您了，臣妾……要自己待會。”
蒂維絲，唉！
李奧瑞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可以離開了。希雅快步走出房間，神情似乎也痛苦；米蘭爵士朝著爺爺行了一禮，本想說些道歉的話，但布蘭德搖頭，說：“我理解你，孩子。”隨後米蘭也快步離開；黑龍小姐看李奧瑞克沒走，也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隻得化作一團黑煙消失在空氣中。
現在，屋裡隻剩下李奧瑞克與布蘭德了。
“你說的就是事實嗎？”李奧瑞克問他。
布蘭德望著年輕的君王，問道：“你還想怎樣？”
“我要真相！全部的、完整的、真實的真相。”
布蘭德不答，卻說：“我在守護誓言，也在保護你，李奧瑞克王。”
“我不需要臣民的保護，是我該保護我的臣民。”李奧瑞克說完這話，便離開了大廳，隻留下那個孤獨的聖騎士，在雷雨中緘默無言。
……
“蒂維絲，等等！”
李奧瑞克在走廊上快步行走，他叫住了走向飛龍的蒂維絲。
“你要乾什麼去？”
蒂維絲停下來，並未轉身，而是背對著他說道：“臣妾要回望北城去，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那裡還有許多事等著我。”
李奧瑞克對她說：“這裡的事情還沒結束呢，蒂維絲。”
“不，臣妾以為，這事情結束了。”
李奧瑞克繞到她正麵，用食指側麵微微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說：“彆逃避現實，蒂維絲。”
蒂維絲移開目光，說：“我不是逃避現實，我隻是……無法接受。”
李奧瑞克笑道：“兩百年前的事情與你無關，人又不是你殺的。”
“不，不是那麼簡單的。”蒂維絲搖了搖頭，“人當然不是我殺的，可殺人的是我的先祖，奪取王位的也是他。”
李奧瑞克望著蒂維絲，她眼睛之中流露出的悲傷，讓李奧瑞克覺得有些陌生。他從未見過這豪爽的女王露出這種表情。
“如果事實如此，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意義了，不是嗎，陛下？”
她帶著哭腔說道。
“若我是竊國者的女兒，那我就相當於坐在主人家中吃喝拉撒的盜賊！我根本就沒有資格統治這片土地。”
“若我是竊國者的女兒，那我所熱愛的一切，就都成了貪婪的原罪！我熱愛土地、人民和國家，我愛沼澤的水，高原的山，中土的河，北境的雪，還有每一部屬於高原人的故事、小說、唱本、民謠和史詩！我願意付出一切去保護它們！這本來這是名正言順的、堂堂正正的愛，如今卻成了竊賊對主人的覬覦？那我這前半生究竟在愛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