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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橙穀伏擊戰

牧民高地的雨仍在下，天空上電閃雷鳴。

鐵獅所率領的艦隊在洶湧的洪流中艱難航行。漆黑的天空下，星月無光，隻有傾盆的大雨在夜空中交織出細密的水幕。在夜色的掩映下，除了洶湧的水流，什麼也看不到。船隻在漲潮的洪水中起伏，人們的喊聲被雨聲遮蔽。水流衝刷著船壁，發出隆隆水聲。雨點砸在甲板上，又濺起一層水霧。

鐵獅站在旗艦的船頭，隻能依稀看到前方若乾艘軍艦的燈火，其他的隻有漆黑一片。船隻時而相撞摩擦，發出嘎吱聲響。士兵們沉默著，也不說話，任由雨滴灌進鎧甲的縫隙之中。

即使是最老練的水手，也不會在這種天氣出門，更不會在洪水裡航行。因為洪水與江河湖海都不同，這裡地形複雜，情況多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擱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觸礁、翻船。

領航員是個年長的水手，他一臉的絡腮胡子，眼神之中憂鬱不安。時不時的就會瞟一眼指南針，他看了看旁邊的鐵獅，小心翼翼的道：“將軍，我什麼也看不見，萬一前麵有個什麼大木樁或者是石頭那可就慘了；而且我也無法辨識方向和道路……這個，我難以保證您的安全。”

“隻要我們還在一直南行就可以了。”鐵獅回答。

“那是當然。”領航員說道，“我肯定不會把您引上錯誤的方向，何況，洪水就是順著南方去的。”

“那就好了。”

艦隊猶如繁殖季節的水晶飛魚一般飛速凶猛，這支艦隊本來就是由高速快艇組成，此時上借風力，下乘水流，速度快的堪比奔馬。

鬼獅的分身也在這艘船上，此時他心中感歎：哥哥的奇策真是厲害，要是我的話，絕對想不出這個辦法。

其實在救援血獅這件事情上，鬼獅也設想過許多戰術——例如先定位血獅的位置，然後派出飛龍騎士去將他接走，再飛回來；又或者是讓山貓族的士兵翻山越嶺，潛入森林，然後走隱蔽的小路回來等等……但最終都被他自己在推演中否決了。李奧瑞克的布防滴水不漏，他掌握著製空權，任何小動作都會被他看到。要想救下血獅，就隻能正麵突破這一種辦法。然而，這對於僅有三千士兵的鐵獅軍團來說，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也隻有哥哥能想出這種辦法來了，鬼獅現在由衷的欽佩自己的兄長。

又過了少許，艦隊駛入了牧民高地的南端，此時地勢趨於平坦，艦隊的速度也減慢了。鐵獅睜開眼睛，命令士兵們劃槳前行。接著，他望向了一旁的弟弟，問道：

“弟弟，找到血獅的線索了嗎？”

鬼獅的分身遍布中土，血獅一戰之後，他就命令自己大部分分身都來到了神指城周圍。有的人偽裝成獵戶，有的人偽裝成農民，還有人試圖混入李奧瑞克的北伐軍。此時他就讓這些人到處偵查，希望能夠搶先一步尋到血獅蹤跡。

“嗯。”鬼獅的分身睜開眼睛，說道：“我的分身發現血獅吃剩下的獸肉，從上麵的咬痕來看確實是他吃的。還有一些血跡和嘔吐物。血獅的獸魔之血雖然強大，但也有一些副作用，這家夥如果頻繁使用獸魔之血，然後就會嚴重的頭暈，然後引起嘔吐，還會吐血。這些痕跡都能讓我找到他。我有幾個分身帶了獵犬，獵犬會循著氣味找到血獅的。”

“若是能尋到他……”鐵獅沉吟了一下，說道，“就讓他往橙穀跑，迎著洪峰逆流而上，我會去接應他的。”

“是，將軍！”

鬼獅繼續操控分身尋找血獅的蹤跡。此時水流平緩，雨也越下越小了，鬼獅腳下的長船也不再像是疾馳的野馬一般顛簸，而是平穩的行駛起來。風中夾雜著單單的草腥味，東方地平線上閃過的一縷白光，朝陽清冷中帶著柔和。

他心中想到：哥哥才是真正的戰爭之神。這一場大雨，徹底毀滅了李奧瑞克的戰術部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一旦我們能夠穿越橙穀，那麼任務就大概率能完成了。

群行者生，獨行者死！如果我們能救回血獅，就能三兄弟聯手對付豪獅了。我們三個人擁有的力量加起來，足以顛覆整個獅群，那時候豪獅再想對付我們，就得掂量掂量了。

他命令分身拿出一塊肉乾，還有一小壺酒，就著朝陽和雨露，慢慢的吃著、喝著。他也要學習哥哥的做法，養精蓄銳，保持最好的狀態。

就在這時，領航員大聲喊道：“前麵水勢湍急，大家抓緊！”

說著，船頭急轉直下，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按下了船頭似的！鬼獅連忙抓住船幫，接著他身體傾斜，兩腳打滑。其他人或者摔倒，或者匍匐在地上，還有人差點掉下甲板。哥哥呢？鬼獅抬頭望向鐵獅，隻見那位鋼鐵將軍單手扶著桅杆，就像是一根鐵釘似的釘在甲板上，身姿筆直，紋絲不動。

接著，黑雲壓天，暴雨襲來！剛剛的和風細雨原來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巨大的雷雨雲像是一塊浸濕的黑色毛毯般鋪在天空上，接著，一股扭曲的氣流卷動著撲向那塊毛毯，狠狠一擰，將那黑色毛毯變成了翻滾的麻花，裡邊的積水也迎頭澆下。那不是一個個水滴，而是一串串的水流，是從天而降的瀑布，是決堤的天河……鬼獅抬頭的一瞬間，整張臉就被水淹沒到無法呼吸。他驚恐的大喊，然而風雷交加，聲音融化在水裡，潰散在風中。士兵們抓著船幫、扣著甲板、抱著桅杆，然後隨著小船起起伏伏，如暴風雨中漂流瓶一般上下翻飛。

鐵獅的怒吼穿破風暴，他說：“堅持住，暴風很快會過去！”

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巨響。一艘船在黑夜中撞上的巨岩，發出一聲巨響，整艘船都在劇烈搖晃。船頭已經出現一個大口子，水流迅速湧入甲板，很快船身開始傾斜。

在漆黑的夜色中，那艘船的水手們驚恐地叫喊。有人被傾斜的甲板掀落水中，有人抓著船欄不放。有幾個水手抱著木板試圖遊到最近的船隻，卻在湍急的水流中失去方向，四肢亂蹬然後消失不見。

船體發出令人膽寒的嘎吱聲，眼看著就要支離破碎。有部分船板脫落，墜入水中發出巨響。一個桅杆在傾斜中折斷，砸在幾個水手身上，將他們釘在甲板上。

鐵獅沒有停下來，而是大聲喊道：“繼續前進！”

緊接著，又有一艘船撞上了“暗礁”，船底擦過暗藏的礁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很快，幾處船板發出咯吱聲，然後紛紛裂開。在水手們的驚呼聲中，船身開始傾覆，最終完全翻轉，露出船底。船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甩落水中。有桅杆折斷，有船匣脫落，也有幾個水手被甩出船外，在水中苦苦掙紮。翻轉的船身發出巨大的聲響，部分船員還未來得及逃離，就被倒扣在了下麵……

但這隻是個開始。

因為此地是一片岩石丘陵，不下雨的時候，看上去就如一片石頭組成的森林，到處都是聳立的巨岩。而當洪水漫灌，這些岩石就成了殺人的暗礁，這裡一片漆黑，水勢複雜，沒有人能判斷究竟哪裡有石頭攔路。於是，觸礁的船一艘接著一艘，士兵們不停的落入水中。

這時一道墨綠色古怪旋風出現了，這風卷起了幾個落水的士兵，將其搬運回安全的地方。它來回這麼幾趟，雖沒法拯救所有人，但也救下了幾十個落水者。減少了一些傷亡。

過了片刻，艦隊駛過了危險地段。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此時，剛剛救人的那道綠色旋風從空中降落，它在甲板上轉了一圈，然後化身成了一個男人——這是個精瘦的高個男子，雨夜之下，看不清他的麵容和打扮，隻能看到體型。這人便是鐵獅借來的鐵龍衛，先前負責看守克菈菈的風龍伯萊曼。

鐵獅看了他一眼，說道：“伯萊曼，沒有我的命令不要現身。”

“我隻是去救幾個落水的倒黴蛋，順便……”他變魔術一般，竟然從背後摸出一條至少百斤重的大魚，“順便撈這個！”伯萊曼單手拎著魚嘴，那大家夥活蹦亂跳，卻無法從他強有力的手上掙脫，“你瞧瞧，大不大？”

鐵獅點了點頭，說：“是條大魚——現在，隱藏起來，等我的指令。”

“好嘞！”伯萊曼化作一陣綠風，消失了。那條魚也跟著他消失不見。

風龍伯萊曼，人們都說他是風一樣的男子，這個形容不光是說他來去如風，更是因為他生活作風散漫至極，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毫無紀律性可言。對於鐵獅來說，這風龍跟他“命裡犯衝”，鐵獅看他是非常不順眼。若非情況特殊，估計鐵獅也不會讓這個家夥來幫忙。

據說伯萊曼成為鐵龍衛之前，隻是一個普通的山貓族男子，不知道是什麼機緣巧合，竟然讓一位德高望重的龍人長老相中，收他為徒，喂他龍血，然後去修行龍族的武藝和魔法。

當時人們都很納悶，為什麼長老要收這個家夥為徒呢？伯萊曼性格散漫、懶惰、吊兒郎當不務正業，顯然不是那塊材料。大家就問長老為什麼這樣做。長老便說：“你們隻看到了他懶惰，卻沒有看到他的天賦。懶惰可以後天努力變勤奮，天賦卻無法靠努力填平的。”

人們問他：“可是伯萊曼也太懶散了！真能靠後天彌補嗎？”

長老生氣的說道：“我說行就行！隻需五年，這家夥一定能在我的調教下，成為最優秀的龍族武士！不然我就一頭撞死。”

長老博學多知，料事如神，其智慧遠超常人。果不其然！五年之後他的話應驗了。

他果真死了！

隻是長老有一點沒說對——他不是一頭撞死的，而是生生被伯萊曼這個崽種氣死的。老頭教了他五年，這家夥竟然連最基本的拳腳功夫都沒學會。而且他並不是學不會，而是天天翹課懶得學。五年來，伯萊曼唯一學會的本領，就是“風遁術”，顧名思義，這是一種跑路的魔法，在這一塊上他已經是大師級人物了，連師父都不是他對手。

長老年紀本來就大了，有一天罵伯萊曼罵上頭了，結果一口氣沒上來，人就沒了。

那故事說到這裡，諸君可能要問：這個逼到底是怎麼當上鐵龍衛的呢？

那是因為有一天伯萊曼突然知道了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職業，是可以幾乎不上班也領錢的，而且領的錢還非常多，並且還有各種社會保險，而且永遠不會被辭退。

這個職業，就是當公務員！

當時伯萊曼就想：我艸我艸！天下還有這種好事，怎麼不早告訴我啊？

於是他就想考公。但公務員也不全是閒差，也有忙到996的公務員。伯萊曼經過一番考察，最終發現：給給龍王布林當皇宮保安，這是最清閒也最賺的！這是因為龍王布林本人武藝天下無敵，沒人敢暗殺他，哪還用得著保安？而且布林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月不見得回宮一次，保安就是天天摸魚，他也發現不了。另外，龍王很有錢，保安的工資也高。

那麼皇宮保安裡邊最狠最硬、待遇最好的那個，肯定就是鐵龍衛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伯萊曼帶藝投師於龍王殿，用三年時間學完了十年的課程，然後就順利出師，成了鐵龍衛。

言歸正傳。

艦隊駛出了丘陵地區，前方地勢平坦。此時鬼獅清點了一下損失的數目，說：“將軍，我們損失了長船三艘，快艇五艘，還有一艘帆船。大約損失了三百個士兵。”

鐵獅點了點頭，沒說話。而他旁邊的領航員卻悲鳴起來，說道：“將軍，或許我們不該在這種天氣下航行。至少，等雨停了再走，我們就不會損失這麼大了。”

聽到領航員的聲音，鐵獅說道：“我們在暴雨中穿行，隻會損失幾艘船，二三百人。但如果晴天穿越牧民高地，那麼李奧瑞克的空中崗哨就會發現我們。”鐵獅指著天空，“他的花仙子、烏鴉還有飛龍布滿天空，能夠輕易發現我們的蹤跡，到時候他的大部隊就會把我們儘數格殺，三千人一個也剩不下，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領航員愣了一下，說：“是，我明白了。”

“既然知曉道理，就不要再講動搖軍心的話，不然我就將你丟進洪水之中。”

“是。”老領航員嚇得臉色慘白。

是的，這一切都值得，鬼獅心想：隻用幾艘船的代價穿越牧民高地，已經是戰術上的勝利了。如果不這樣做，牧民高地裡邊的人就會殺出來，然後一路尾隨我們，我們打也不是，跑也不是，等李奧瑞克的大部隊從正麵殺出來，就能把我們徹底包圍，那時候也就彆提什麼救援血獅了，我們自己都要完蛋。

牧民高地是第一關，穿越峽穀是第二關，帶走血獅是第三關。第一關已經過了，第二關馬上就來。

他們又走了一個鐘頭左右，逐漸看到遠方出現了凸起連綿的山脈，鬼獅眺望遠方，說：“將軍，前麵就是分岔路口，往西邊是卡勒斯山穀，東邊就是橙穀！”

“走東邊！”鐵獅說道，“我們就在橙穀與血獅會合。”

“好！”

於是艦隊朝著東邊的橙穀進發。此時，空氣中傳來了一個聲音，道：“那什麼，我不現身，我就問問，將軍你彆凶我啊。”

鐵獅抱著胳膊，不說話，就跟沒聽見一樣。鬼獅此時湊上去，對著那空氣低聲說道：“要打報告！你不說‘報告’，將軍是不會理你的。”

風龍驚呼，“我可以鐵龍衛哎！”

鬼獅說道：“你現在是兵！隻要是他的兵，彆說鐵龍衛，就是龍王布林，也得打報告！”

“報告！”風龍大聲說。

鐵獅立刻回答：“講！”

鐵獅氣勢十足，風龍被嚇得一哆嗦，旋即就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我不是讓你講了嗎？”鐵獅說。

“哦，哈哈哈……”風龍乾笑了幾聲，說道：“我就是想問這個事情：你們是想從橙穀跟血獅碰頭，然後把他帶走對吧？但血獅知道這件事情嗎？他一定會走橙穀嗎？那家夥弄丟了自己的水晶球，你們聯係不到他吧？”

鐵獅說道：“大概率會走橙穀。第一，血獅能定位我的位置，他或許會主動來找我碰頭；第二，我弟弟鬼獅派出分身去尋找他了，若是能找到，也可以給他正確的信息。”

風龍問道：“但這些都是‘有概率’，也就是說，血獅也有可能走‘卡勒斯山穀’對吧？若是那樣，將軍你又該怎麼辦呢？”

鐵獅沉吟少許，說：“許多時候，打仗無法100%確定一件事情，總要有些運氣成分在裡邊。”

“就硬賭是吧？我喜歡。”風龍打了個響指說道。

但哥哥他肯定不喜歡賭博，鬼獅心想道，哥哥總說，弱者才需要賭博，強者隻需走過去，敵人就臣服了。

顯然，哥哥雖然神機妙算，但我們仍舊處於弱勢。